听到女儿的话,林宗钧喝茶的动作顿住。
眼镜遮挡的眼眸低敛,将那轻微的波动尽数藏起。
笑了笑,嗓音温和的开口,“哪一家公司都会有麻烦,在商场上打拼的人,不可能是从头顺到尾的。”
林初的心咯噔一响。
果然是真的。
连池苏都能打听到的事情,那安城知道的人应该也不少。
林初知道爸爸瞒着她是不想她担心,前几天在林家吃晚饭的时候,陆淮安说让她去陆氏跟着学,爸爸很爽快的就同意了。
明明在陆淮安去林家之前,爸爸是跟她站在统一战线的,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支开她之后都谈了些什么……
当时她也没有多想,但现在仔细琢磨,应该是两个人事先串通好了的。
林初心里很清楚,她没有资格怪爸爸没有告诉她公司的事情,毕竟她自己这几年都不怎么上心。
“是很棘手的事情吗?”
林宗钧放下茶杯,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笑着安抚道,“还好,能解决,等你有职场经验了,以后就能帮爸爸分担一些。”
尽管已经结婚一年多的时间,她依然是张白纸。
“所以,小初啊,爸爸想让你多过几年普通人的生活,所以一直都没有跟你提过,但现在你也长大了,要明白林氏以后只能交到你手上,虽然你嫁到陆家,跟淮安是一家人,但林氏是独立的,你肩上有责任。”
没有兄弟姐妹,疼爱是她一个人的,与此同时,她就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林初怔怔的看着父亲,喃声问道,“我可以吗?”
经商是要靠天分的。
她会报考经济管理学,一方面是因为陆淮安,但更多的,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未来的路是什么。
林初跟林宗钧一样,最高的天分在服装设计方面,但生活有很多无奈,能选择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但同样的,不喜欢的也不能逃避。
她婚礼上穿的那件婚纱,是林宗钧最满意的作品。
而对于林初,她脖子上戴的那根项链,才是她最简单却永远也不会割舍的设计。
林宗钧笑了笑,看着林初的目光慈爱温和,“我的女儿这么聪明,一定可以的,爸爸还没有老,身体也还没有糟糕到不能工作的地步,能等到你长大。”
不知怎么的,林初的心有点酸酸的。
就像是吃了一颗柠檬,之后又喝下一整杯蜂蜜水,甜腻感盖去酸涩之后,味蕾所剩下的那种感觉。
靠近父亲怀里,低声说,“爸,你要一直陪着我,不能老的太快,我一个人会害怕的。”
林宗钧轻拍着女儿的肩头,眼尾的皱纹因为无奈又宠溺的微笑比平时更深了些,“……好。”
————
星期一,林初正式进入陆氏开始实习。
陆淮安叫了三次,瘫在床上的人依然没有任何要起床的意思。
欣长挺拔的身体立在窗前,看着窝在被褥里的那一团,眉头皱成‘川’字。
在床沿坐着,伸手把人从被褥里挖出来,敛着脾气叫第四次,“再不起床,就让你去打扫洗手间,从一楼到三十七楼,什么时候干完什么时候再吃饭。”
林初是真的困。
被拉起来也像是没有长骨头似的,靠在男人怀里,软绵绵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陆淮安你好意思吗?”
声音不似平时那样清软,带着初醒的沙哑。
“你这样压榨我,良心不会痛吗?”
明知道她今天要早起,昨天晚上还趁着酒醉耍流氓,腰疼腿疼浑身都疼,没力气起床啊……
陆淮安看了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可以浪费。
所以直接把从从床上捞起来,扔进了浴室,“再磨蹭你就自己去公司,迟到的后果会有人告诉你,上班第一天就说顶头上司的坏话,是嫌你不够蠢死的太慢?”
按照常规,他已经在路上了。
林初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慵懒的靠在洗手台上,睡裙的领口歪歪斜斜,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在空气里,隐约蔓延着事后暧昧的痕迹。
牙膏挤好了,杯里里也有温水,她就是站在不动。
面无表情的看着陆淮安,问道,“从现在开始就公私分明了是么?”
陆淮安扯了条毛巾盖在女孩脸上,眸光略过她半隐半现的雪色柔软,黑眸深处蹿起一抹躁动。
低沉的嗓音微哑,“知道就好。”
林初,“……”
现在好了,在公司受他支配,在家还得被他压榨。
苍天啊,什么时候才能翻身?
……
整个上午,林初被陆军带着从一楼开始,熟悉各个部门的位置以及只要责任人,秘书的工作看似简单,但其实也是最繁杂的。
不需要什么都精通,但必须都要懂。
陆氏的员工都清楚林初的身份,所以对她都很客气,即使议论也是在她离开之后,并不敢当着她的面。
懂眼色的人都知道,未来的女主人不能得罪。
即使现在陆氏还没没有完全交到陆总手里,但也是迟早的事。
陆军把新递交上来的方案送进总裁办公室,在出门之前,被陆淮安叫住。
眉目不动,浏览着电脑屏幕里上的邮件,“她在干什么?”
她的办公桌就在外间,半天都没有听到动静。
陆军当然知道上司口中的‘她’指的是谁,笑着回答,“太太有点累,在茶水间……休息。”
‘休息’这个词,很微妙。
陆淮安滑动鼠标的动作停了下来,几秒钟后就恢复正常,“出去吧。”
陆军点头应着,“是。”
……
林初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还要佩服职场女性。
穿着高跟鞋,上司一声令下就得开跑,坐办公室的还好,没有那么辛苦,但她就不行。
有气无力的趴在台子上,连咖啡都喝不下去。
江慕周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把昏昏欲睡的林初吓醒了,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高建那孙子栽了你知道么,消息封的很紧,我爹的一个朋友给他做的手术,听说在重症病房里待了三天才脱离生命危险,我打听了一下,估计下半辈子就只能在病床上待着了。”
电话那头的江慕周越说越兴奋,还翘起了二郎腿。
“我还没有找他的麻烦呢,老天就看不过去把他收了,果然祸害不能遗千年,迟早都有勇士让他知道‘爸爸’这两个字怎么写。”
林初的睡意一下子就被惊走了。
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身后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开口问,“消息准确吗?”
自从金爵发生那件事后,她就一直都睡不好。
纪桓打电话跟她说过,不要告诉纪晚夏,所以她不能说。
高建的父母在安城官场上的人脉比她想象的还要广,把儿子受伤的消息封锁的和严密。
就像是一颗石子扔进了湖里,轻微的波纹散去后,依然是一片平静。
她去过纪家,但被委婉的挡在门外。
陆淮安跟她说,纪桓照常上班工作,到目前为止,高家和纪家都还没有任何动静。
“差不多就这样了,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我爹的朋友应该在他面前也不敢乱放炮。”
江慕周从林初平和的语调里听出了些端倪。
如果是平时的她,早就跳起来了。
“你知道是谁干的?”
林初也没有否认,“我在公司,不方便说话,等晚上回家再给你回电话。”
“成,你忙吧小秘书。”
结束跟江慕周的通话之后,还不到半分钟,林初的手机就又响了。
是陆淮安打来的。
人不在面前,所以林初依然是那副悠闲的模样,但说话的语气可以说是非常恭敬了,“陆总,您有什么吩咐吗?”
“泡杯咖啡送到办公室来。”
听听这毫无感情命令式的吩咐啊……
职场的规则,就是不能违抗上司的意思,林初咬着牙微笑,“好的,您稍等。”
陆淮安不喜欢甜,哪怕是咖啡,他也不加糖。
林初假装自己不知道,往咖啡里加了奶,然后加了半分糖。
送到总裁办公室的时候,看着西装革履坐在黑色软椅上翻看文件的陆淮安,她很没有出息的走神了。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林初觉得这句话不太准确,陆淮安什么时候都有一种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魔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完美的不可挑剔。
有人傻兮兮的站在门口不知道动,陆淮安抬眸看向她,面无表情的道,“愣着干什么?”
男人不悦的嗓音把林初跑远的神经拉了回来,耳根有些发烫,好在有头发的掩饰,不会太丢人。
关上办公室的门,把咖啡放到男人手边。
“陆总还有其它的吩咐吗?”
如果天天就像这样跑腿,她能学到什么呢……
当陆淮安把厚厚一叠A4纸递到林初面前的时候,她都怀疑他是不是牛逼到有读心术的能力了。
“把这份资料看一遍,看完之后我会问你五个问题,答错一个就去刷马桶。”
林初,“……”
她有句那什么不知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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