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连连点头,心中其实不以为然,他的认知中:夏娘子既然说手术成功了,那就是成功了,什么感染之类的,对于夏娘子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夏清语也看出了杨明的心思,她却也无奈,只好摇摇头道:“那你在这里看着吧,或者是派人在这里守着,他这个情况,怎么也要在这里挂两天吊瓶的,有一些消炎抗菌的药物,吊瓶作用比口服强。”
“成,都听夏娘子您的安排。”杨明诚恳道,只是他心中虽愿意在这里看守这个刺头朋友,无奈身上还有公务,更何况这是在督察使大人面前,自己就公然旷工,那哪行?好歹也得回去杭州卫把工作都安排了,然后趁着下衙后的时间过来,这才是一个合格官员的表现嘛。
只是对晏子笙还不放心。因待陆云逍和夏清语都离开屏风后,他就坐在晏子笙床前正色道:“我不是吓唬你,之前你在千金堂,你信任的那位据说是外科泰山北斗的孔大夫,哧啦一下把你肚子划开了个大口子,这你知道吧?你那会儿还没完全昏死过去呢。不过后来的事你昏了,全都不知道,但我却是看的清清楚楚,你没看见,他是真把你肠子都快拉出来了,扒拉了半天没找到肠痈,后来好容易找到了,和旁边那俩大夫叽叽咕咕说了好半天才确认的样子,然后就要用刀割除,可我看他那个手都抖了,在这里停一下,想想又移开,就这么来回几次,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是大夫做手术吗?就是屠夫杀猪,也没他这么磨蹭的啊。后来让我厉声诈了下,他就萎了,只说九死一生。我一听,你都遭这样的罪了,还要九死一生,这是干什么?我气不打一处来,就让他们简单处理了下切口,便直奔杏林馆来了,进来后让人家冯大夫训的狗血喷头,我才知道他们那处理的十分糟糕。果然,来了这里,夏娘子不到一个时辰,手术就完了,人家还说你是什么穿孔化脓的,病情重,所以麻烦一些。我就说嘛,当初我那手下在这里,割除肠痈可是没用上半个时辰的。”
杨明滔滔不绝一番话,早让晏子笙怔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心信任维护的千金堂和天下名医竟然会是这个样子,而夏清语一介女子,向来不被他放在眼中,却偏偏是这女人将他救回来。晏子笙虽是狂妄的有些不知好歹,此时却也沉默了。
这边总算消停了下来,江云等也松了一口气,只有冯金山心中不爽,嘀嘀咕咕道:“这样人,何必救他?我看他分明是一心求死……”不等说完,就被白薇拽了一下衣袖,听她悄声道:“冯大哥你就少说两句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那狂生可恨,总要看在杨大人今年带着卫所官兵奋力抗击海匪的份儿上,他这朋友也得治。更何况,奶奶这性子您不是不知道,对没做过坏事的病人,容忍度可高呢,这狂生不过是狂了些,大概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奶奶不会因为他几句话就不管的。”
“东家性子就是太好。”冯金山忍不住又咕哝了一句,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里陆云逍盯着夏清语看了几眼,见她无动于衷,也只得告辞离去。一路沉默着回了书房,暮云见他不说话,心中便有些担忧,连忙道:“奴才派人去告诉姨娘们一声吧,这些日子还不知怎么盼着爷呢。”
陆云逍无声点头,在暮云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叫住他,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暮云,你觉着,你们大奶奶现在如何?”
“啊?”
暮云被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愣了一下,但陆云逍并不需要他回答,因自顾自说下去道:“我总觉着……总觉着她和从前太不一样了。就是这晏子笙的态度,若是从前,她不得暴跳如雷?巴不得对方去死呢?可是今天,她竟然为了救那混蛋,连激将法都用了……”
暮云这才明白陆云逍的意思,因挠挠头笑道:“爷,其实从大奶奶离府那会儿,奴才就觉着她变了。后来几次三番遇见,越发觉得如今这大奶奶,竟是连一点儿从前的影子都找不到。奴才时常听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白薇白蔻也都说奶奶是将死之际,忽然开了窍,如今的大奶奶,倒真是不错的。”
陆云逍点点头,挥手让暮云出去,他这里倚在椅子上,用手轻轻抚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事。
过了盏茶工夫,忽听门外响起脚步声,陆云逍还以为是暮云回来了,却不料进来的竟是朝云,看见他先行了礼,然后递上一封密信,小声道:“爷,今年春天江南富豪的囤地事件,总算查出些眉目来了。”
“哦?”
这倒是正事儿,陆云逍于是坐直了身子,将信封打开,取出来细细看了一遍,忽地冷笑一声道:“果然如此,背后都是有推手的,唔,江家呢?江家我记得也参与了囤地事件,所以当日咱们才会去他那里,怎么如今这上面却不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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