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万历四年四月初十二日夜,山西大同府。
这个在后世以煤炭等资源产出而闻名于世的州府,在如今大明帝国的版图上也扮演着极其要紧的角色。
因为从大同再往北去一些,便过了大明的疆界,与蒙古鞑靼部相接,于是这儿就成为了世人眼中的边疆重镇。朝廷将山西的大同、宣府,东北的辽东、蓟州合称为四大军事重镇,是为宣辽蓟大者也。
正因大同府直面着鞑靼人的威胁,所以朝廷便在此布置重兵,以防外敌入侵。即便是如今蒙古势力已大不如前的时候,驻守在大同的总兵力也从未少于过三十万,足可见大同府对整个大明的重要性了。
但随着大明立国渐久,往日的进取心不断消弭,人心思安思逸的风气已遍布朝野,而这也影响到了边关重镇。如今的大同各处卫所,早已没有了曾经的肃杀和森严,以前的种种禁令,也几乎已破坏殆尽。
比如军中不得饮酒作乐,不得有妇人出没这一条,此刻就在山西都指挥使辖下的云川卫驻地内被公然违背着。而违背着它的人,正是该卫的指挥使牛璨。
只见他四十开外的年龄,长得倒是威风凛凛,尤其是颔下一部钢髯配合着黑黝黝的面膛,给人一种张翼德再世的错觉。不过再看他的身材,这种错觉就会很快消除了,因为在这张面孔下的身体早已发福,尤其是一只大肚腩,看着就好似怀了五六个月身孕的妇人一般,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位将军真遇上了战事还上不上得了马儿。
而比起他那副身材更叫人不忍卒睹的是,现在他的行径。就在本应是极其肃杀严厉的指挥帐篷之中,他正一手提着一大坛子酒,不断地朝自己口里灌着,另一只手则搂了一名相貌艳丽,只着薄薄纱衣,妙体毕现的女子,该女子还一边娇笑着,一边将手中自己咬过的一只鸡腿往牛将军的嘴里塞去。
牛璨很是自然地咬了一大口鸡腿肉,然后把手中已只剩下不到半坛子的酒往地上一搁,便双手在女子那凹凸有致的身体上揉-搓起来。这一番动作下来,更是惹得那女子娇-吟连连,整个人都瘫在了牛璨的身上。
若非亲眼所见,天下间没几个人会相信这不堪入目的一幕会发生在军营之中,发生在大同这样一个几乎时刻可能遇到敌人袭击的军事重镇的卫所军营之中。
此时,在牛璨帐外,还站了四名亲兵。虽然因为有帐门遮挡着,他们不能看见里面的景象,但这对男女所做之事所产生的动静与喘息,却还是一点不漏地透过帐门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但这四名亲兵除了脸上带着些异样的暧昧笑容外,却没有半点恼怒或不满的意思。显然,这几位早已习惯了自家将军的这一行径,几乎能做到充耳不闻。此刻他们心里所想,只是什么时候将军完事睡下,自己几个也能靠着大帐歇息一会儿,甚至也去旁边的小帐里睡个半晚。
就在这时,其中一名亲兵突然目光扫向前方,面现警惕之色,口里低喝一声:“什么人?口令!”原来是他察觉到有一队十多人从黑暗中靠了过来,便下意识地问了一声。但因为怕打扰了里面将军的兴致,他的声音并不甚大。
其实对于这些突然靠近过来的人,他们也不是太放在心上,军营里本就有巡夜的规矩,有人正好巡视到这儿也再正常不过了。他所以会这么问口令,也只是出于习惯使然而已。
“长明!”对面有人立刻就报出了今夜的口令,随后这一队人马已彻底出现在了亲兵们的面前。
“哦,原来是聂千户哪!”几名亲兵看清楚了来人模样,更是安下心来。纷纷行礼问候:“不知是聂千户巡营到此,小的们得罪了。”
这位聂千户大名聂飞,乃是这云川卫中一名甚得军士之心的将领。他自十六七岁从军到现在,足有二十来年了,不但武艺了得,而且为人还很是阔达,没有什么架子。
照道理来说,像他这样在军中多年,也曾立过不少功劳的将领现在怎么的也该是个所指挥使,或是同知什么的,奈何因为他不善于巴结上司,又没什么靠山,所以即便自己有些本事,也依然只能是个千户。为此,军中不少兵卒都为他感到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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