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震看着面前不断涌来来的浑浊江水,以及四周张皇失措的百姓,脸阴沉的犹如头顶那爿漆黑的天空,他的心里此刻充满了愤怒与自责。
他愤怒的,当然是干下这一切的郦家。都不用细想,他就认定了无论是火烧常平仓还是江堤的突然决口都与郦家脱不了干系,一定是他们在背后捣的鬼。他自责的是,自己还是小看了郦家的心狠手辣,他们居然真就敢把全县百姓的生死存亡抛到一边,只为了对付自己兄弟就敢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其实他早应该有所提防的,在发现雨势停歇后便该小心对方见无法借天威达成目的而狗急跳墙。可他当时却完全因喜悦而冲昏了头,居然就忘记了这一茬,致使一步错步步错,酿成眼下的苦果。
眼底闪过一丝恨愤之意,杨震猛地转身就要往郦家大宅处而去。却正好被杨晨觉察到了什么,赶紧一把将他的手拉住:“二郎,你要去做什么?”两人毕竟是兄弟,只一个神情,杨晨便已有了隐隐的感觉。
杨震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愤然道:“大哥,这次两起灾难都非天灾而是人为。至于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其实你我也心知肚明。难道我们就不能采取强硬的措施,将他们逮捕吗?”
杨晨心里其实也是一般的愤怒,他实在想不到有人竟会歹毒到如此境地,根本不管这么做好导致多少人的伤亡。可他在开始的迷惘后,还是迅速镇定下来,死死拉住杨震道:“二郎,我们没有证据哪。现在县里已经遭逢大难,再不能生出更多乱子来了。此事只有等度过这一难再行追究!此刻我们要是对郦家出手,只会正中他们下怀,一场官司下来,正事都做不了了。”
“这……”杨震也是一时愤怒才会情绪失控。此刻被兄长这么一提醒,再加上从丹田处涌出的一丝丝清凉气劲——那是清风诀的效用——将直冲脑门的火气抑制,他也不觉冷静了下来:“你说的不错,现在确实不是和他们撕破脸的时候。”
“是啊,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安抚民心,尽量减少损失。”见他不再如刚才般暴躁,杨晨心下一宽,这才放开了手,然后回头道:“大家都赶紧回县衙,击鼓将所有人都聚集起来,必须尽快安定人心。”
杨晨很清楚,即便江堤决口,对县城的威胁也不是太大,最严重不过是城内积水以及城外田地道路都被淹没而已,百姓只要待在家中却是安全的。可要是衙门反应不够快,城里势必发生骚乱,到那时情况可就不好控制了。
众人答应一声,赶紧趟着水急急返回县衙,至于眼前这已被烧成断壁残垣的常平仓,却没有人再作理会了。经这次火烧水泡之后,即便里面还能留下点粮食也再不可用。
然而这些急着赶回衙门安排善后事宜的众人都没有觉察到,在他们中间,有一人此刻面上正带着一丝放松而得意的微笑……
“咚咚咚咚……”一直以来更多时候只是个摆设,即便响起也是百姓喊冤才会敲响的鸣冤鼓在这个夜里突然就由县衙里的人自己敲得震天响。
在鼓声响起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后,县衙所有人都已聚齐在二堂之上。只是这回他们的装束却与往常大不相同,许多人都只穿着短衣短裤就赶了过来。
杨晨此刻倒是一身官服官帽,神情极其严肃,在一众杂乱服色,神色也有些慌乱的手下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气势不凡。眼见人已到齐,杨晨这才开口:“各位,眼下的危难本官也不多说了。我等食朝廷俸禄,自当为民做主,还望各位与本官同心协力,一道帮助百姓度过此危局。”
“大人但请吩咐。”以赵邦甫和蒋充为首的一干县衙官吏赶紧答应道。
“好。”杨晨满意地一点头,便开始吩咐起来:“赵县丞,你率一些人手赶去东城,安抚那里的民心,告诉他们浦阳江虽然决堤,但还淹不进城里来。叫他们不要慌张,只要待在家中,便可保证无恙。另外,若是真有那屋子受淹严重的,你们可将他们接来县衙暂住。”
“是!”赵邦甫忙抱拳领命,神色间颇为郑重。同时,他的心里也略有些感慨,对这个年轻的县令已服气了许多。虽然杨晨通过几次手段已彻底控制了县衙大权,甚至把他这个县丞给压得没有什么权力,但赵邦甫心里依然不觉得自己会比这个年轻县令差,尤其是看着他不断与宣郦两家做对,闹得不可开交时,赵邦甫更觉得杨晨实在太过年轻意气用事,实在不是当县令的适合人选。
可在看到杨晨此刻临危不乱的表现后,赵邦甫原来的那些不满一轻视就在此刻烟消云散了。他已决定,只要过了这一关,今后自己一定尽心竭力辅佐杨晨,治理好这一县之地。
杨晨可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已征服了赵邦甫,即便知道此刻他也没有心思去想太深。只见他再次开声:“蒋主簿,城西那一片可要交给你了,可莫要让本官失望哪。”说完,颇有深意地看向了下首站立的,面色有些尴尬带些古怪的蒋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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