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一无所有的虚空之内,庄无道在信步而行,此刻虽已是一介魂身,不过他此刻,却毫不觉虚弱之感。
先天战魂的强处,就在这里,哪怕是抛弃了肉身之后,战力也不会大幅下滑,反而修行更易。
不过此时的他,正在别人的魂海之内,还是隐有些不自在的感觉。此间主人还未寻到,不过远处却隐隐能听见‘叮咚,琴声传来,只是断断续续。弹琴之人在琴术造诣也是普通,难听无比。
这让庄无道大皱其眉,时间已是不多,三月同现之日的子时将过,这位到底要让他等到何使?
心中不耐,庄无道也就不再客气,直接就将眼前的虚空撕破,一个跨步,就到了一处庭院之内。
只见一位二旬左右的青年男子,正神色呆滞的,坐在水榭之中抚琴,面貌俊美绝伦,不过却带着颓废之气。
惊觉之后,这男子抬头看着庄无道,倒无什么异色:“你既已来了,想必兄长他,也已准备将我放弃?”
“确实如此你生机近乎断绝,人也将入那魔劫死狱,我若再不接手,就再无机会。”
庄无道微摇着头,进入这人的身体之后,他才惊觉这具躯体的状况之差。颇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
好在这躯体,确实是先天十大战体的雷火元胎无疑。
“你似,心有不甘?”
其实是废话,被人夺取身舍,取代身份。自身则要彻底魂归冥府,谁都会不甘。
可既然不甘,为何不愿做那临死一搏?让人有些瞧不起。
“不是不甘,而只是不愿这么结束而已。”
那男子无意识的拨动了一番琴弦,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神情:“也不是我要刻意躲着你,仅只是不愿放弃这最后一丝希望。”
“最后希望?在你眼中,那女人依然无辜,要等她到来?”
庄无道冷哂,讽刺的笑着:“或者是仍指望她会随心转移?或者忽然大发善心,怜悯于你,为你脱罪?”
不过他该感激此人,若非是这一位。那无明上仙,也不会不惜一切代价,成全于己。
只是他也分外瞧不起眼前此人,身具绝顶天资,却沦落到这等地步。
所有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我知我很可怜,也很可恨,让人看不起。不过你不懂——”
那男子失笑,抬起头时,脸上满是自嘲之意:“我与你,还有无明师兄,终究是不一样的。”
庄无道面色微冷,他倒要听听究竟,到底是怎么样的不一样。而后就只听对面言道:“师弟想必应该知道,我是被无珩师兄抱回宗门的孤儿,从小就在赤神宗内长大,所以入修行之途,并非是自愿。也恰好身具雷火元胎,是最适合重明阳神录的体质之一。故而在我看来,所谓长生,所谓大道,都是唾手可得之物,所以并不在意。这三百年来,都活得浑浑噩噩,是任人摆布的木偶。只有当遇到她之后,我这人才算是活了过来,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头一次有了追求,有了自己的渴望,所以,在任某的眼中,这份情感,才是我的一切——”
庄无道目中冷意,不置可否。只问:“你说这份情,就是你现在一切o然而,又置那无珩无明两位师兄于何地?我听说你在门中,亦有不少亲信门人,你又可曾考虑过他等的处境?”
真正是可笑,什么道途唾手可得?他庄无道身具先天战魂,又有剑灵这般的名师指点,更奇遇无数,比之其他修士,幸运了不知多少。可在天一界时,亦是举步维艰,数次就险险落入身亡之境。
尤其是最后一段时日,那三圣宗,数位合道真君的压力,让他差点都喘不过气来。
在灵仙境之前,都初步形成自己的内天地,有着半法域在身。当世之中,只怕是绝世稀有。
可道途唾手可得这句话,自己都不敢说出口。
不过交流至此,他也没什么恼怒的力气。眼前只是个失败者,以为道途平坦,不用耗费他丝毫力气,可此时却已从云端栽落了下来。连东山再起的可能都没有,即将寂灭,
这也是个极其自私之人,是一种不同于重阳子的自私。
与自己,还真不是一类人。
那青年男子,闻言面色也变了变,琴声悠止,眼神黯淡:“是我对不住他们二位师兄”
“这句话,你本不该对我说”
庄无道一拂袍袖,面色平带:“时间不多,你有何遗愿,可以说了。无明师兄已在候着,准备送你转生,自然,若不愿将这具身躯交予我,任兄也可明说。”
“我知无明师兄让你来,是欲为我复仇。因我之故,连累他心结难解,此事若不做个了结,他必定无法放下,”
那青年男子悠悠一叹,而后从琴桌之旁立起了身:“那人我亦恨之入骨,是我无能,败给了他。只望你能如师兄之愿,使他也坠入泥尘其他的一切,我都可放下。然而冰颜,我唯独放不下冰颜,能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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