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好像生她的气,已成为了他的习惯。便很少再用那串串珠了。
可今日,那串串珠,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并且,毁了。
没关系,反正,他亦不想再忍了。
他忍得够久了!
遥想到今日午时之前的时光,他在宫廷之中,尚还是那么心情飞扬,满心欢悦。
刚刚下朝,便让有司呈上库中存放的礼单,勾选着一件件她可能喜欢的礼物,留待明日送给她。
东海郡上贡的夜明珠项链?商娇脖子上总是素素净净的,什么也不戴,这串项链她戴着必然光彩夺目,给她!
宫廷珍宝司制的九凤朝天钿?商娇的头发又黑又柔,以前两条又粗又黑的小辫子一甩一甩的,煞是好看。今后梳成高髻,簪上这个正好,给她!
库存焦雷名琴?这可是上古名琴!他记得,当年他坐在南城小院对面的酒肆楼上,看见她因弹不好琴而被陈子岩教训的模样,心里又羡又妒……而今,她也总算能为他抚上一曲了吧?给她!
嗯?晋朝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商娇的字不错,正好送她临摹,给她!
正当他兴致勃勃地为她勾选着一件件送她的礼物时,突然眼角过处,却见刘恕匆匆忙忙,大惊失色地上了殿来。
“皇上,商娇……商娇姑娘,不……不见了。”
……
再然后,他便匆匆地赶到了商府,那个他赐予她的,美丽而华美的府宅。
然而,这座华美的府宅,到底留不住佳人身影。
她不见了。
同时不见的,还有安思予和陈诺。
三人一起消失。
如果他再不知道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他元濬便是彻头彻尾的傻瓜!
怎么可以?
商娇,你怎么可以!
皇帝站在夜晚的商府小径上,冷风过处,突然胸口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那是在济州被困时,被宋军的流矢射中的旧伤,虽将养好了,终成了病根。平素不能情绪太过激动,否则容易引发旧疾。
多可笑?当时的伤得那么重,他却明明不觉得痛。
因为那时,商娇听闻他受了伤,竟不惜炸开了暗河秘道,也要来到他的身边,与他同生共死。
那时候,明明那么危难的关头,他们却那么的好。
她每日待在他身边,替他熬药,关心他的膳食起居,打理着他的杂务,还要关心着军事,担心着宋军的动向……
那时,她总在他的身边,在他目光所及处。
他一唤她,她便会应他。笑靥如花。
他一直以为,这样的关系,会一直维持下去。
一直到他们老,他们死。
然后一起葬入地底,永生永世。
却不想,一日之间,天翻地覆。
如今,旧疾引发,胸口的位置,就如同被剜去了心脏一般,痛不可抑。
他的心,突然就如空了一块似的。
先有陈子岩,后有安思予……
唯他元濬,在她心里,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十七年漫长的等待……
难道就等来这么一个结果吗?
他恨,他恼,他不甘!
她想逃离他?休想!
那群人,她周遭的那群人……
当年,他为讨她欢心,不惜动用一切手段,将那些人从牢狱里捞出,救下,放还归家……
如今,却一个个都成为了她的翅膀,帮她隐瞒他,助她逃离他!
那他就动手,替她一一折断,一一剪除!
此生此世,为了她,他不会再忍,不会再等!
佛挡杀.佛,鬼挡杀鬼!
心口剧痛,他忍捺不住,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歇息……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什么人?”皇帝听到有人在喊,有人在追。
他眉头微蹩,正想开口问是何事。
却见一名禁卫突然托着一封信,快步上得前来。
“皇上,方才门外有人,用短箭射了封信来。”禁卫跪下,双手托举着信封,禀道。
皇帝接过,只见信封上四个大字:皇上亲启。
他心里有些好奇,接过,展开信纸一看。
大惊失色。
“商娇与安思予、陈诺往北而去,意图去柔然?……她怎么会中途转道,独自去了西芳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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