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宅内,吃罢了早饭的常喜正用扫帚扫着积雪。
安思予备齐了纸笔,出了西屋的房间,又与院中正在扫雪的常喜招呼了一声,便打开门准备去往牙行上工。
岂料,甫一开门,檐下一团蜷缩在地,如同雪人般的人便跌滚在他的脚边。
安思予不由一愣。
起初,他以为是昨夜风雪太大,哪个乞丐躲在檐下避雪,被冻得僵了。可再仔细一看,待他认出来人是商娇时,不由心内巨震。
“娇娇?”
他忙蹲下身去将她扶起,却发现她头发上全是冰棱,面如死灰,不仅是手脚,便连全身都是冰冷僵硬的,心下不禁又是大惊又是大急。
“娇娇?娇娇?”
他抱住她,大声唤着她的名字,却无论如何也唤不醒她。
常喜听到安思予的声音,也赶紧跑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由也是呆愣住了。
“小姐!”
她凄呼一声,扑到商娇身上,不断摇晃着她,眼泪便止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这是怎么了?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陈东家呢?”
安思予此时反倒镇定了下来,伸出手来,在商娇鼻下深了一探,不由松了口气,对常喜道:“她还有气,常喜,快,我们将她抱进去再说!”
说罢,他也不管商娇一身冰雪与糟污,将她打横抱起,便飞快回到了屋里。
常喜这时方才回过神来,抹干眼泪,也紧随着进得屋中,拿来棉被替商娇盖上,又转身端来热水,正准备给商娇泡上一泡暖暖身,却被安思予给阻住了。
安思予飞快地返回身回到院中,找了木盆,在地上舀了一盆雪,回到屋中,让常喜脱了商娇的鞋袜,拿了雪在商娇冻僵的脚上不断的搓揉,直到搓得皮肤有了些微的热气,方又解下自己的衣襟,将她的双脚紧紧包裹在自己赤.裸的胸膛处,用体温将她暖着,又令常喜如法炮制,替商娇不断的搓揉双手,直至回暖。
手脚暖了,商娇的身体便有了热气。安思予见商娇身体终不再僵硬,身上的积雪也化得差不多了,方才长吁了一口气,退了出来。
趁着常喜替商娇擦拭身体,换了干净的衣物的工夫,安思予去厨房熬来姜汤,趁热喂商娇喝了下去。
一番折腾下来,便近晌午。商娇出了身汗,也终于缓过劲儿来,人也悠悠转醒。
有气无力地甫睁开眼,商娇便看到正坐在床前,正握住自己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安思予。
“娇娇,娇娇?你醒了?你醒了吗?”一直守在床边的安思予发现商娇的动静,急切地问。
那只握着她的手,竟有些微的颤抖。
“安……安大哥?”商娇轻声唤他。
一开口,才发现喉咙沙哑疼痛,如火烧火燎般。
安思予伸出手去,抚摸着她的额发,轻声道,“是的,我在。大哥在呢!”
商娇听着安思予温柔的声音,眼睛便又酸又胀,泪水止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情不自禁地,回握着安思予的手,用力握紧。
她不禁想起,昨夜风雪交加里,自己的犹豫与徘徊。
可到底,她还是回到了这里——哪怕她不敢上前敲门,哪怕只能坐在檐下瑟瑟发抖地避着风雪,直至冻得晕倒在地……
但直觉,还是让她回到了这里。
因为这里……有她的家。
这里,有她的家人,有她想要的温暖。
想到此处,商娇再忍不住心里的悲痛,伸出一双被冻烂出血的小手,握住安思予的手,无声的落泪。
看着商娇这般委屈流泪的模样,安思予心里只觉得像被什么东西揪扯了一下,疼得连呼吸都是一窒。
可此时此刻,他只能装作无事人的模样,浅笑着轻问,“这天寒地冻的,昨晚还下着雪,你怎么会晕倒在安宅门口?陈东家呢?他在哪里?他知道吗?”
安思予不提还好,他一提起陈子岩,商娇立刻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一时间心下既悲且愤。
“子岩……陈子岩……他不要我了……大哥,他不要我了……”
她想控制情绪,却捺不住心中泛起的巨痛,只能用另一只手一拳一拳地捶在自己的心口,想要纾缓那快要满溢的,撕心裂肺的痛楚。
“陈东家……他不要你了?”
安思予初初闻言,愣了一愣。待回神过来商娇话中的含义时,整个人不由得僵硬住了。
心里,那凝了无限疑思的忧虑与不祥之感,突然间漫上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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