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贽敬本是想拉拢太皇太后,可哪里晓得,自己的母后,居然也如此的不顾‘大局’。
半个时辰不到,在这万寿宫里,打碎的瓷碗已是收拾了个干净,宫娥和宦官也退了出去,慕太后领着阁臣以及各国使节来此,一齐行了礼。
太皇太后眯着眼,却见所有人都是脸色沉重。
一阵静默后,她淡淡开口道:“哀家活不了几年了,从前的时候,那时候先帝还小,哀家还处在盛年,也曾代先帝会见过各邦的使节,那时候还算容光焕发,可而今老了,垂死之人,面目也不能见人,今日啊,索性丢了这张老脸,见一见各国的宾使。”
顿了一下,她才道:“哪一个是燕国的使节?”
燕国的使节张昌徐徐而出,对于这位大陈的太皇太后,他是早有耳闻的,倒是不敢放肆。
可是他心里有气啊,大陈居然袭击了北燕,作为使者,他自是要兴师问罪的,此事太严重了,虽然大燕天子还未下达任何的指令,可是他却知道,无论大燕天子是否有口谕传来,他作为使节,也必须为了大燕向陈国要一个交代不可。
此时,他缓缓施礼道:“下臣张昌,见过太皇太后。”
“倒是年轻得很,年少有为啊。”太皇太后只淡淡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其实这张昌已年过四旬,跟年少是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可这一句年少有为,张昌却是认了。
太皇太后又道:“前些日子,听说两国之间闹了一些小误会……”
张昌听罢,连忙道:“绝不是小……”
太皇太后压压手,娥眉轻轻一挑,略带笑意地看着张昌,很是不解地质问道:“怎么,贵使连哀家这老妇的话都没耐心听了吗?”
张昌只得乖乖禁口:“不敢。”
太皇太后这才收敛起冷漠的神色,接着继续道:“一个小误会,惹来这么大的风波,哀家啊,其实也不想管这些闲事,可是呢,哀家老了,总忍不住要碎嘴,这件事啊,还是到此为止的好,哀家不管你们北燕人如何,你们要交代,可以,城塞可以奉还,若是你们的将士有折损,大陈也不是不可以给一些伤药的赔偿,可有一点,陈凯之和他的勇士营,必须得毫发无损,少了一根毫毛,哀家可就不依了。”
张昌一听,顿时震怒:“太皇太后,这是什么话,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将士,如何……”
太皇太后的脸色突然严厉起来,一双眸光格外阴冷,环视了众人一圈,才优雅地挥了挥广袖:“哀家就是这样的意思,听不听,由你们。”
张昌便冷笑道:“我大燕五十万控弦之士,也绝非……”
太皇太后自始至终都不想给张昌说话的机会,她用力磕了磕案头,声音冷硬:“慕氏。”
慕太后徐徐拜倒:“臣妾在。”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晓谕各方吧,集结各路军马,北燕有五十万控弦之士,咱们大陈,却也有百万带甲之兵,无非是刀兵相见而已,以哀家的名义传旨,昭告四方,哀家本意为两国交好,可若今日北燕咄咄逼人,狂妄自大,那么我大陈与其苟且图存,贻羞万古,孰若大张鞑伐,一决雌雄。”
慕太后眼眶微红,似乎有些动容,难道这就是天生的血源关系,让母后对陈凯之有所好感,所以母后才这么维护凯之?
慕太后在心里小小地深思了一番,下一刻便毫不犹豫地说道:“儿臣遵旨。”
这一下子,反而那张昌疑虑起来了,还真要打?
真要打起来,这就是两败俱伤啊!
本来张昌认为,这一次道义是站在北燕这一边,作为使节,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向大陈讨个公道,这一次边境的冲突,虽然厉害,却还不至于闹到两国直接开战,发动数十上百万之众决一死战,可这大陈的太皇太后,似乎没有半分肯退让的样子。
他心里登时打鼓起来,他不是大陈人,大陈的太皇太后还有太后都在此,她们一旦晓谕各方,就是打定主意了,而自己毕竟只是使节,国内到底有没有下定决心,他尚不自知,若是真因为自己而导致了大战,而国内内部的意见不统一,又或者是天子疑虑,反而是自己的疏失和过错了。
他一时举棋不定,心头不免七上八下起来,可服软是不可能的,这有伤国体,可在这种情况之下继续放狠话,显然不智。
倒是这时,那衍圣公府的学候吴明让笑了笑道:“娘娘言重了,太皇太后自己也说,这不过是小打小闹,何至于大动干戈?不妨听学下一言,双方各退一步,若是真打起来,不免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啊,而且各国也绝不会肯坐视不理,这对各方都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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