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辞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马上的少年浑身伤痕,羸弱的在那里,仿佛一直都是记忆里那个奄奄一息的模样,后背的冰凉像是一把尖锐的刀,伴随着这刀的冰凉感,曦辞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依旧是囫囵的模样。
眼前的少年也不过七八岁,他缩在那里,瘦得像是一根柴,一双眼睛担心而又可怜的看着她,那是对人世的眷念,曦辞知道,即便他痛得受不了,但是他她知道,他想活下去,哪怕再痛苦,也要活下去。那个时候,她想,不论如何,她都要让他,活下来。
而现在,他又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只不过现在,他的目光不再担心而可怜,而是一种深深的**。
那双眼眸慢慢的被一种更加浓墨重彩的色彩所占据,慢慢的变成她从未认识的样子,那是冷漠的,高高在上的,沉寂着百年的目光,带着屠戮的快感,在眼眶里慢慢的挤出来。
这,是她的弟弟吗?
曦辞模模糊糊的想着,但是仍然开口,喊了一声:“阿珩。”
喊了这两个字以后,她便感觉到后背那阵剧烈的疼痛和冰凉。
她想了想,问道:“是因为黑袍吗?”
是因为黑袍威胁你吗?还是他已经控制住了你?所以你才这个样子?
息珩将手中的利刃往曦辞的身体里再次深入一分,然后微微笑了:“姐姐,黑袍,又算什么东西呢?”
冰凉终于彻底贯穿了曦辞的身体,她闻到了死亡的气息,那种绝对不同于那晚喝杯酒就睡过去的感觉,而是,一寸寸,感觉到生命流淌的声音。
“为,为什么?”曦辞觉得自己的眼前越来越黑。
息珩的嘴角带着笑意:“因为,我才是来复仇的呀,姐姐。”
一瞬间,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后背上那块本来在顾西辞身上才闪现的灼热瞬间席卷而来。
周围都在起着变化。
曦辞的脑袋一片空白,息珩的话语切割在耳边,然而,她却一点意思都不明白。
息珩的手刺入她的身体,拼命的吸取着她身上的生命和力量,但是从远处看,也不过是姐弟之间的相拥低语。
白朝生的身子也在不受控制,他微微抿着唇,用强大的意志力去抵抗着那控制住自己的身子的药效,然后手中的长剑一挥!
这一挥,几乎拼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咔嚓——”
也不知道是因为白朝生的剑还是其他,皇城的城门在瞬间裂开,他对着曦辞喊道:“曦辞!快走!”
快走!
曦辞想要张开嘴说话,说他的阿珩才是最后的黑手呀,但是她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在叫她帮最后一个忙呀。
她,似乎从来不怎么舍得拒绝这个弟弟,这个一直让她保护的弟弟。
息珩在白朝生看不见的地方,对着曦辞露出一个笑意:“姐姐,你真好。”
一瞬间,马蹄疾奔,瞬间冲破城门!
白朝生的身体,突然间“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夜的月光太凉,曦辞摇摇欲坠的身体被息珩撑着,似乎所有的力量都在灰飞烟灭,她的背部已经痛到麻木和冰凉,身体所有的力量都源源不断的汇聚到少年的身体里。
那本来便属于他的力量。
冲出皇城,他的身子突然翻身而起,然后成为自己掌控这匹马,他的眼神冷漠而高傲,孤独而嗜血,像是一把淬毒的刀刃。
锋利的钉子还插在少年的手掌间,他漫不经心的抬起手,然后一根根将那刺穿自己手掌的钉子一根根给拔了出来,没有颤抖,没有紧绷,所有属于正常人的反应他都没有,仿佛这具身体根本不属于他。
他垂下眼眸,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然后,看着这空荡荡的大街,然后,驰马往前。
一路飞奔,夜色在天地间抹开,那冰凉的感觉一寸寸剥夺开来,所有的天地都在失去颜色,月光凉薄,透过树木丛林,窸窸窣窣的穿过她的身体,仿佛一把难以言说的冰凉。
荒山百里,尸骨之地。
“再见。姐姐。”息珩说着,将少女的身体一拎,然后,抛了出去,宛如就在扔掉一个破布。
他的手伸回来,带走少女所有的生命力,沾着鲜红的血,染红这片土地。
“砰。”
没有声息的身体就这样被彻底的抛入荒山里。
少年没有再看一眼,而是转头,继续朝着前方奔去!
他,才是这个世上最后的一匹狼。
天上一轮圆月,照见一骑绝尘。
——
天明。
黑袍站在那里,看着倒在那里的白朝生,嘴角缓缓的露出一丝笑意,然后闭上眼,享受着那一寸寸移过来的日光。
终于,天明了呀。
即便逃走一个曦辞和息珩,但是,这姐弟俩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呢?
他抬起手,那一个个站在那里的士兵仿佛都反应过来,然后,顺着阳光的照射,一个个跪在了地上:“拜见国师!”
李归仪的眼睛一眯:“叫皇上!”
“拜见皇上!”
“哈哈哈!”李归仪畅快的笑了起来,筹谋了这么多年,现在这权杖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他低头看着白朝生,然后站到了他的身边,开口:“醒来。”
白朝生睁开了眼,直愣愣的,完全不再清醒的眼神,然后,他站了起来,如同身后的那些士兵一样,弯下了自己的腰:“参见陛下。”
听见整个秦国最高傲的朝生君说下这四个字,李归仪的嘴角挤出一丝得意的笑意,拿回自己的东西固然值得高兴,但是征服别人同样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尤其是,这个人,是白朝生。
他看着那些全部被自己控制的文武百官。
什么白太师,文太尉,左丞相,全部,都不过是他手里的木偶!
他要将他曾经失去的一切通通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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