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里播放着各地雪灾的险情,航空全线停航,现在除了陆运,再无其他能够正常运行的交通的了。
村里的情况也不算好,本来瑞雪兆丰年,这种大雪对于在土里刨食的人来说寓意着来年的丰收,应该是值得开的心的。可是地里种的包菜,还有菜苔等一些蔬菜,没有来得及收取,就有些被冻坏在地里了。
原本入冬后,一些菜地不同程度的出现霜打菜。这种菜销量都是极好的,他们都是自留地,产量也不算多,顶多就是挑着担子去镇上卖点钱改善一下生活。像是菜地的菜都是吃多少,就去地里摘多少,新鲜又不浪费。
可是当他们将各自屋顶的积雪清扫完去地里摘菜做饭的时候,被大雪覆盖的看不见丁点儿土色。不过这些菜都是比较耐寒的,倒也没没多少担心。可是当把那些雪除开,出了包菜还能看之外,红白菜苔有些都结冻了,再不收就冻坏的只能留自家吃了。
姚子清他们家今年盖新房,凡事都要雷厉盯着,没多少时间侍弄菜地,所以今年的菜种的不多,够一家子一个冬天的份儿。刚下雪的那会儿子雷厉就将已经长熟的菜都给摘了,后来四儿他们回来了,还说想吃酸菜鱼,就在降温的前一天,雷厉将地里的菜能摘的都摘了。一旁菜地的大婶还说这么好的霜打菜就这么摘了,再长些时候能卖不少钱呢。
头天还说一群小伙子不会过家,这才一天,就恨不得回到那会儿跟雷家小子一起将菜都摘了,早一天就算小点儿至少还能卖钱啊,这么多自家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村长是真的没一下子想到菜地,毕竟冻死人这种大事还没来得及处理,还担心村民为了一点钱将余粮都卖了,要是灾情持续些日子日子会不好过。现在好了,各家各户菜地都被雪给冻坏了,除了少数自家后院有小块菜地大清早及时给收了挽回了损失之外,其余人别说卖粮了,恨不得立刻去镇上再买些就好,图个安心,这天气的诡异难免让人有些危机感。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是一家,当天下午雷征就带着他弟弟雷林过来了,找雷萧借车,还想如果他们能一起去更好。雷萧见姚子清没有想去的念头,就把车钥匙给了雷征让他们自己去。雷征和雷林两小子大包小包的,买的最多的就是面,泡面还有袋装粉丝,一些手工面。还车时雷征还在感叹
“这些都是我跟林子好不容易抢到的,那商场里的人像是明天就要世界末日一样,疯抢的跟少买一包就会饿死似的”
雷林也心有余悸的点头“那些大妈大婶的战斗力实在强悍,我跟哥联手都抢不过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妈”
奶奶在一旁打趣道“哪有你们小孩子什么事,这种事情就该让你们妈去才行”
兄弟两默契的想象了一下老妈大杀四方的画面,同时打了个寒颤。
樊家村有一养猪户定了今天杀猪,之前是因为天气还算好,所以挺多人都说到时候肯定要去买。结果雷厉跟雷朗一起过去的时候,买的人反倒寥寥无几。雷厉蹬着三轮车到养猪户家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人拎着大半扇猪腿肉离开,以为人会很多,结果进去一看,就刘大叔一人在清理场地。
“刘大叔,不会都卖完了吧?我这来的可不算晚啊”
老刘笑着叹了一声“哪能啊,一早上到现在还没卖掉半只呢,要多少有多少”
说着拿起一把沾有血肉沫子的的刀在剩下的半只猪上比划“要哪个部位的?要多少斤?”
来之前四儿就说能买多少就尽量买多少,农家的猪肉跟专门饲养场出来的可不一样,买多少都不是问题。而且奶奶的手艺好,无论是牛肉干还是猪肉铺,都做的丝毫不比外面的差,再多都不嫌多。
雷朗豪气的一挥手“都要了!”
最后两人差不多将猪户现有的都给包圆了,这么大手笔让原本以为今年注定要亏本的刘大叔喜笑眉开的,一路相送老远。
姚子清坐在新房的砖墙上,地基早已打好,也做出了一个大致的框架。但远远看去还是一堆砖头,和看不出什么房型的砖墙。鹅毛般的大雪丝毫不见停歇的下着,就这么坐在露天的砖墙上简直就跟自虐一样。眼前是被大雪覆盖笼罩的村庄,身后是一片银妆素裹光秃萧条的林子。
姚子清就这么坐在天地一片苍茫之中,清冷平静的眉眼倒真有几分谪仙翩然的超然世外。雷萧从旁边慢慢走上来,不过脚步极轻,姚子清根本就没注意。
当温热的手掌贴到自己脸上的时候,还被惊了一下“二哥,干嘛突然冒出来吓人,走路一点声响都没有”
雷萧眉头一皱,却只是将自己宽大温热的手掌包裹住那只冰凉白皙纤细的手“回家了”
姚子清沉默片刻,雷萧也不催促,只是等他自己从牛角尖里走出来。
四儿跟他们不一样,从小就没有父母,甚至连父母长什么都没有一张照片可以纪念。就算打从记事开始就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可是小时候总会有一些碎嘴的村民会在四儿面前讲一些含沙射影的话。
——你要懂事啊,长大要知道知恩回报,你奶奶收养你可不容易。
——看你三个哥哥对你多好,什么好东西都先留给你吃,比亲兄弟还亲。
这一类的话就连雷萧都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在四儿面前提,直到他发了一次狠让那些多话的吃了一些教训之后,这才慢慢没人再提过。
可是这些讯息在年幼的四儿心里多少还是残留了一些印痕,他是收养的,是这个家里多余的那一个。他跟三个哥哥只是表兄弟,并不是同胞的亲兄弟。
有一段时间四儿突然变的特别小心翼翼,听话的不得了,乖的令人心疼。也是那时他才意识到,有些他们都不在意甚至没有这种意识的事情,可是对四儿来说却是一种深藏的不安。
就算后来他将那些碎嘴村民家里的孩子泄恨的往死里揍了几次,让他们意识到以后只要再多说一次这种废话就当心他们自己的孩子自身安危再也没有多嘴之后,也没有抹平四儿心底的不安和敏感。
他可以打那些比他大很多的人让他们闭嘴,他可以教训所有欺负过四儿的人,可是却偏偏没法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四儿不要自己去钻牛角尖。
除了这么在身后静静地守着他,天黑前带他回家之外,就连安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虽然不明白四儿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情钻了牛角尖,但近段时间四儿明显懂事成熟不少,应该很快就能自己想明白的。
姚子清倏的一笑,站起身跳了跳,将身上的花抖掉,双手都塞进二哥兜里取暖,跟着他一起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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