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芮盯着桌子上的座钟,看着长针一步一步的走,仿佛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机械音。
当然,这个钟本身是没有声音的。游对声音非常敏感,有一个滴答滴答的东西在房间里,会对他的集中力造成影响。
这次……会不会和之前一样呢?
芮心里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感。
虽然她没有看到什么悲惨的未来,但这不能成为她安心的理由。那个预知未来的力量并不是来自于药物,或者一生只能用一次,或者那根本只是一次偶然的幻想,只是恰好符合了现实……能够推翻合理的不合理实在是太多了,芮没法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
我……是不是坏掉了?
芮忽然想起来十几年前,她还是一个普通的奴隶的时候,她曾经亲眼目睹了一个干瘦的、皮肤黝黑的男孩在炎炎烈日之下被活生生晒晕,随后,这个几乎失去了生命力的男孩,当天晚上出现在了她们的晚饭里。
因为他坏掉了,所以他没有价值。没有价值的奴隶,要被杀掉。如果不想死,那就要好好的,那就要有价值……
果然……现在的我,也坏掉了么?要被抛弃了吗?
不要……不想死……不想被破坏……不想被抛弃……不想离开主人……就算是命令也不想……好难受……好想死……好痛苦……不想死……不想被破坏……
芮的脑海里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她耳边呢喃着。
好烦……闭嘴……别再说话了……不想被破坏……不想死……好难受……好想死……别说了……闭嘴啊啊啊……
“闭嘴啊啊啊……”
失去力气的女孩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打扫的纤尘不染的地板沉默的夺走了她的体温,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柔弱的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那是扭曲的、呆滞的、痛苦的神色。仿佛脱水的鱼的一样,难以置信的极力瞪大眼睛,呼吸声沉重且混浊。
“呵呵,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来人用轻松的声音说着。随后,白色的人影从窗口滑了进来。
“怎么了?”
游·辰巳询问自己重要的家人。
如果有人询问芮“你和游辰巳的关系是?”她一定会说“是主仆。”
如果有人询问游“你和芮的关系是?”那么,他一定会说“是家人”。
或许是因为憧憬收养自己的克鲁茨·纳尔当曾经辉煌的家族,或许是因为憧憬经常来往的卡西乌斯·布莱特温暖的家庭,又或者是单纯的不想让自己特立独行,成为唯一一个没有家庭的人,他在一次偶然前往赛亚鲁的时候,买下了芮。
老实说,很便宜。
在赛亚鲁,最不缺的就是奴隶。就算是略有姿色精通家务的奴隶,也不会比三五天的饭钱要贵。更何况,在营养不良的情况下,没有谁能称得上是略有姿色。
也许只是单纯的觉着,芮和自己很像,她身上有一种和自己十分相似的感觉,低着头,顺着眼,不露出一丝交流的意向,只想做好自己。又或者是单纯的看上了她那少见的一头黑发。游增加了一个家人,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搬出了克鲁茨家,在卢安地区安家了。
游没有一刻,是把芮当成是自己的奴隶的。
因为,奴隶是不能奴役其他人的,不是吗?
房间里,听到游的问话,芮终于忍不住了,一边哭着一边紧紧抱住他的腰,仿佛要把自己的身体和游的身体混合在一起似的,她用尽全力的搂着,那份力度,就连游身经百战的身体也觉着有些痛苦。
“我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啊……真是粘人啊。”
“……才不粘人……”
赌气似的,她拖着哭腔小声反驳。不过比起反驳,更像是小孩子的吵架。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不用担心。不会再出现什么我忽然就濒死啊什么的情况了。”
游轻声安慰她,心里也是一阵刺痛。
因为自己的自傲,居然让家人这么担心。
“主人……我坏掉了……”
芮用力把头埋在他怀里。
“不要破坏我……”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游的神色有些悲哀,但芮的头埋在游的胸口,看不到。
“我、我好害怕主人会消失……作为奴隶……不能去信任我的主人……也害怕会死,害怕会被抛弃……我、我已经坏掉了……”
啜泣声中,游能透过自己的紧身衣感觉到湿漉漉的触感。
那身紧身衣吸水性非常好,一下子就让游感觉到了胸口黏糊糊的,有些不舒服。
但他没有推开芮,相反的,他轻轻抱住她,左手环住她的腰。右手爱怜的抚弄着芮的头发。
“那不是坏掉了哦。”
“哎?”
“那是……你已经不再是奴隶的证明哦。你,已经渐渐的成为一个人了呢。”
游轻声说着,好像在安慰芮,又好像在说给自己听。
“不、不会被杀掉吗?”
秀气的脸上梨花带雨,额前黑发凌乱的散着,芮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的神色,她仰视着自己的主人,就像他们曾经无数次的对话一样。
“不会的。”
“不会被抛弃吗?”
“啊,不会的。”
“那……今天一起睡?”
“……为什么会忽然跳转到这个话题?”
游的笑容忽然有些苦涩。
“在诺艾尔小姐之前制造既成事实。”
芮一脸严肃的说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句子。
游的脸色一下子严厉起来了。
“是谁教你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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