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言微微抬了抬眼皮,懒懒地说:“什么样子……什么样子,还不都是我收拾?我会收拾的,你不要管我~”
她极不耐烦地拖长了语调,扬手挣开他,斜斜地趴在浴缸边沿。
穆皖南以为她又要吐,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一步。
谁知她只是安静地趴在那里,没有吐也没有动。她散乱的黑色发丝垂下来,有的沾了水汽粘在皮肤上,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只能看到大半个雪白的后背,听见她略为粗沉的呼吸。
穆皖南听到她说那句“我会收拾”的时候,心里有微微的震荡,如这浸没了她身体的水面上漾开的波纹。
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带她到这里来,好像仅仅就是为了听她说这样一句不见外的话。
他已做不到像刚才那样强硬鲁直,拿了一块干净的浴巾道:“起来,把身上擦干,要睡到床上去睡。”
她又不理他了,而他的耐心一向都不是太好,只得又伸手去拉她。
她滑腻的皮肤上有水,要是不握紧一些胳膊就要从他掌中滑溜下去。他看到自己用力时留在她手臂上的那一圈红痕,狠狠心把她掀起来,不期然地看到她脸上爬满的眼泪。
他怔了一下,“你又哭什么?”
她用湿漉漉的手心抵在他身前推拒他,声音轻渺:“我们女人这么可怜……被你们这样辜负,还不该哭吗?”
他想到梁沉跟他提起今晚她是跟程雯雯一起到去的,于是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梁沉的前妻,你们今天去那里干什么?”
她恍惚地笑,来不及擦泪,“只许你有朋友,我就不能有?”
又来了。她现在就是懂得与他针锋相对,即使是喝醉了也不例外,甚至更甚。
见他像是被气到的样子她反而心情好,食指伸出来指了指他:“噢……我明白了,你怕我找康欣的麻烦对不对,对不对?……不对不对,不是康欣,是康宁,她也在那儿……我怎么总是弄错……”
穆皖南知道现在没办法跟她计较什么,难得风平浪静地说:“这些晚点再说,你先起来。”
她摇头,孩子气地抱住浴缸旁边的扶手,“我不起来,除非你让我见思思……我想见女儿,我好想她……”
穆皖南沉声道:“我跟你说过了,她不在家里。”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把她送出国去,你要让我永远都见不到她。这就是你的报复吗?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喜欢你、跟你结婚,就这么十恶不赦吗?”
她抽泣着伏在那里,仿佛耗光了所有力气。
久违地又听到她说喜欢他这样的话,穆皖南发觉竟然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身体里紧绷的一根弦稍稍松弛了一些,谁知她接着就说:“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争取女儿的抚养权,你不爱她……我爱她!”
穆皖南的火气腾的就上来了,“我从来没说过我不爱女儿!”
“是啊,你只是不爱我嘛!”她似笑非笑,“可你又哪里像个爱女儿的父亲?你从来不陪她过生日,没有陪她去打过预防针,没有参加过幼儿园的家长会,从来没跟她一起参加过亲子活动……你只是给她取了个名字嘛,穆静思,思思……你是希望她静思其过还是希望借此思念某个人?”
“别说了!”穆皖南喝止她。
“我偏要说!”她神色激动,眼睛都是红的,“你有没有想过这对她公不公平?她也没有做错事……她一直都很乖的,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很乖,不挑食,也不闹我……她只是选在那一天出生,比预产期早了一点点……如果说她有错,就是错在来这世界作你和我的女儿!”
穆皖南也怒极,“我没有怪过女儿,我知道她是无辜的。是你选在那一天生产,去医院之前还特意给康欣打了电话。你知道她有抑郁症,受不得刺激,却偏偏选在孩子出生的时候打去给她。没错,她是自杀的,可你是你间接在背后推她的凶手!”
乐言愣住,低声喃喃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打电话给她,我根本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是她打给我的。我跟她说了没几句就出现宫缩,然后才进医院待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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