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九歌很紧张。
时隔多月,再次重逢。
她一向又是极其依赖自己师父的。从无还逃出,前往京城,经历了太多自己根本无法掌控的事情,身边没有师父的教导,一切都只能靠着摸索,若非秦疏白,她可能根本走不到这一步,已经先行一步垮掉。
一步一步,踏出密林,走向魂牵梦绕的家园,仿若梦境,一击既碎。她踏上台阶时,发现就连自己的脚都是在抖的。
再一眨眼,已经泛了一层水光,模糊了视线。她索性双腿发软,直接跌倒在台阶上。
长发压在腿下,一抬头时,有轻微的撕裂感。
她看着长长的台阶尽头,那一盆盆放置在最外头的兰花。不用猜也知道兰花前头木制的地板走路时会发出吱呀声,再往前走两步,便是师父的住所,挂了竹帘,入屋便是挤满了屋子的书。
她的师父必定坐在中央,一边笑着替自己斟了花茶,一边轻斥自己又欺负自家族人。
“师父……”
姚九歌喃喃,看着台阶上墨绿色的青苔,有些潮湿,想来刚下过雨,在这高耸的无还山上,每一口空气都装满了雨滴,轻轻一闻,便清新入脾。
她捂住了自己的脸,不再去管自己的头发被撕裂的疼痛,索性低下头来,低低啜泣了起来。
密林处荡出了白雾,有族人说说笑笑的声音传来。吵着去练功的,也有择菜准备午饭的。
热热闹闹,欢声笑语,一派祥和。
若是没有意外,夏初之时,师父还会带着自己下山一趟,置办夏季物品,以免炎热之时厌烦,宁愿忍受物资缺乏也不想下山重新采制。
那时自己天真,竟觉山下热闹,生机勃勃,山上却人迹渺渺,看之令人生厌。
可如今闯荡过后,她终于还是悔了。
无还如此安宁,有何不好?
台阶毕竟湿凉,她只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湿湿的水意便已经透过衣裙浸入了骨髓。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清风过,山中央有欢笑声一阵阵传来。随后是惊呼的一声,有木桶滚落在地,传来了一阵懊悔的声音。
“啊!又要被族长骂了啊!”
姚九歌闭着双眼,泪水却已经浸湿了双手。
“小九?为何不上来?”
姚九歌蓦然一怔。
无悔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一头长发垂直脚腕,并不十分用心束发,只是稍稍扭了一股绕在后头。
此时正拿着花浇站定在兰花前头。见台阶下有身影,便笑着走了下来。
姚九歌僵硬了身子,连忙擦掉脸上的泪痕,抬眼时,便是自己的师父笑着朝自己伸出了手。
“怎的?还有人欺负小九吗?”
无悔一边说着一边将姚九歌扶了起来,伸手擦掉她脸上还未擦尽的泪痕,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温柔地问道。
姚九歌哭的久了,嘴唇都有些干裂,她只好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笑道:“谁啊能欺负我?”
无悔笑着点点头,道:“那倒是。”
他拍了拍姚九歌的后脑勺,将花浇放到了她手上,笑着眯了双眼,道:“上来吧。”
姚九歌“嗯”了一声。
“对了,师父,你找我有事儿啊?”
无悔慢步登上台阶,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后日你得随着师父下山骗一个人。”
姚九歌捧着花浇,走路的速度又慢了下来,仰头不解道:“骗?”
无悔失笑,低了低头,随后转过身来朝姚九歌眨了眨眼,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姚九歌似懂非懂,跟着又走了一段路,这才了然,道:“师父是想让一个人深陷幻境吗?”
姚氏一族幻术有三类,一类曰幻境,一类曰幻生,一类曰障术。
让某一人深陷自己想要其面对的环境当中,即为幻境。
让某一人看到自己内心最为恐惧的东西,即为幻生。
让某人丧失六感,即为障术。
无悔笑道:“只是一会儿。”
姚九歌没反对,只是点点头。
“小九方才哭的这般惨可是还在怪师父送走了圆圆?”
姚九歌一愣,回想了一番这才想起来圆圆的身份。
她那时不知哪来的兴趣养了一只白色的小狗,精心照顾了几日后就有些厌烦,照顾的也颇为不上心。
本就是平日里事物忙的很,再加上少年心性,根本不能维持热情许久的在同一样事物上,因此没过多少日子就已经忘记了远远地存在。
倘若不是她师父,想来圆圆可能要被遗忘在某一个角落饿死。
那时师父执意要将圆圆送走,她还为此斗气了好几日。现在想来,真是好笑的要紧。
她连自己都还照顾不好,如何照顾的了圆圆。
所以她摇摇头,几步蹭过去,拉住了无悔的袖子撒娇般的晃了几下,娇软了声音,道:“不是啊,好久没看见师父了,所以好想好想师父啊~”
无悔失笑,拍了拍她的头,道:“不是昨日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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