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老奴一时糊涂,以后绝不会再犯了!请夫人念在老奴一家老小皆世代为狄家家奴的份上,尽心伺候过老夫人和老爷的份上,给条生路吧。”一婆子说罢重重地磕了下头,另一婆子也跟着磕了头。
“唉……罢了,念你们是初犯,就折中发落吧,你俩各领罚五十大板吧。”狄夫人很“慈悲”地说道。
五十大板,这得把人打得半死啊!不过……总好得过一辈子不能说话吧!
这已是一锤定音了,俩婆子知道不能再求饶了,只得悻悻道:“谢夫人开恩。”
待那俩婆子被拖下去后,狄夫人又转向巧沁,慢悠悠地说道:“巧沁,听说你要献什么宝贝?”语气平淡得好像先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夫人。”本已被夫人先前的变脸吓到了的巧沁立马反应过来,将手中尚且完好的小瓷瓶献了上去,说道:“这是华溢店的今日特供,昨夜降暴雨后,华溢店的后院荷花全都开了,就连那千年睡莲也开了,这瓷瓶里积满了从那睡莲花瓣上采集下来的露水。说是可以润肺止咳的,奴婢想着夫人的身子,觉得这会对夫人有好处,便托人弄了来。”
“华溢店的千年睡莲啊,那可是天下独一枝啊,据说千年未开,今早却开了,真是稀奇!这东西若是真的,那确实是个难得的好东西。”说罢,荀妈妈便上前接过了瓷瓶。
打开盖子,让狄夫人看了一眼。
水竟泛着微微的蓝,闻着竟有一丝清甜的香气。
狄夫人有些诧异,“不愧是千年睡莲上的露水,连颜色都不寻常。”
巧沁担心狄夫人误会她是糊弄的,她连忙解释道:“夫人,这露水华溢店敢出来卖就说明水应该是没问题的。”
狄夫人想着也是,便点头道:“巧沁,你有心了。不过……这东西不便宜吧?!”言下之意很明显,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巧沁不敢撒谎,斟酌了一下语句,说道:“实不相瞒,这东西确实难买,奴婢实在没那么多钱去买,倒是有一个在华溢店当伙计的朋友,靠他的关系得了来。”
“朋友?!”
巧沁扭捏了一下,咬牙道:“嗯,奴婢因常去买茶的缘故与他相识,后来受他照顾颇多,所以认了他作朋友。”
狄夫人与荀妈妈对视一眼,彼此了然。荀妈妈笑了一下,说道:“巧沁长大了,成大姑娘了!”
狄夫人说道:“是啊,女大不中留了,这狄府可能要留不住她了!”
巧沁脸红了,忙张嘴想表态道:“夫人,奴婢……”
“巧沁,不必多想,我很喜欢你,而且这次你献宝有功,就准你六年后自择良人嫁出去吧。”
不等巧沁谢恩,狄夫人向如沁说道:“带巧沁去上药吧,记得要用我的抚痕白玉膏。”
“谢夫人!”巧沁强压着欣喜若狂的心情跟着如沁下去了,连脖子上的血痕都不觉得痛了。
丫鬟们一走,屋内就只有狄夫人和荀妈妈在场了,俩人不愧是一路相伴过来的主仆,皆心有灵犀地看向瓷瓶。
荀妈妈从袖口里抽出一包药,悄悄塞到狄夫人的手里,小声道:“不能再等了,这倒是个好时机!”
狄夫人沉默,眼底犹豫挣扎,最后开口道:“只能这样了。”
当晚,狄老爷依旧在书房里看书,可他身上没有丝毫的书卷气,相反却有浓烈的萧杀之气。不是白皙的皮肤,而是黝黑的肤色,不是温和的眼睛,而是目光如炬,不是无缚鸡之力的双手,而是虎口满是茧子和刀口的手。
他是晟朝的狄国公,更是开国元帅,因开疆扩土之功,因从龙之功,更因他是天兴帝少时的结拜兄弟,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狄亦方。
狄夫人还未进书房,狄亦方便已经察觉到,并未抬头,以为是什么丫鬟要进来了。
“老爷,请喝茶。”狄夫人请放下茶杯,温声细语道。
“嗯,放那吧。”狄亦方敷衍着,头依旧未抬,还在看书。
狄夫人看他如此模样,咬咬嘴唇,又说道:“老爷累了吧,妾身给老爷揉揉肩吧。”
狄亦方闻言眉头一皱,抬头看了眼有些奇怪的来人,这才发现原来不是丫鬟,是自己的夫人!
“夫人?”狄亦方诧异,往常她从未来过,“你怎么来了?”
狄夫人有些羞涩了,又不是新婚不久,怎么心里还是有些别扭!她幽怨道:“老爷,你好久没看人家了,就不能让人家过来伺候你吗?”
“……夫人?”狄亦方愣了愣,他早就不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孩子都有俩了,作为成熟的男人自然明白夫人话里的意思。
只是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表示,看着眼前眉目含情,面若桃花的娇妻,他竟想到了自己的前妻。
他的结发妻子才不会有这般动作,和他一样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与他策马奔腾,对他纵声大笑。他们有过甜蜜的时光,幸福的回忆。
可越是想起,就越觉得对现在的妻子确实有些不太公平,对她有些太过凉薄。
狄夫人看狄亦方对着自己发怔,想了想又说道:“老爷,不知老爷您可听说过华溢店吗?”
“唔……好像是卖茶的?怎么了?”
“老爷,您还不知道吧,昨夜下了场大雨,那家店的后院荷花全开了,更难得的是千年睡莲也开了!那家掌柜便采集了那千年睡莲上的晨露,妾身费尽了心思才搞到手,就是这盏茶,它珍贵着呢,老爷得多喝点。”
狄亦方回过神了,看着眼前的茶水,点头说道:“好。”
说完拿起茶杯喝了几口,纵使不在乎细枝末节的将军,也嗅到了一股幽暗的香气。
茶水没怎么变味,但气味里除了茶的香味,还有两种特别的香,一种是他知道的某种药物的香,另一种他也说不上来,有些清甜。他这才低头仔细观察着茶水,水竟泛着淡淡的蓝,再仔细看着,蓝色消失,又恢复了透明,好像是自己的错觉。
狄亦方何许人也,明白这茶很诡异,他眼睛忽闪了几下,再抬头一脸的平静,他说道:“好喝。”
“是吗?狄老爷要是觉得好喝就多喝几口吧!”
狄亦方抬眼看了狄夫人一眼,把狄夫人的殷勤期盼尽收眼底,沉默几许方开口道:“好。”说完一杯而尽。
狄夫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绕过书案,靠着狄亦方,依旧轻声软语道:“老爷,时候不早了,可否回寝休息?”
狄亦方点点头,合上书,起身牵起狄夫人的手向门外走去。
狄亦方如此的听话配合大大出乎了狄夫人的意料,更何况自己的丈夫还主动向她伸出了手!
这轮到狄夫人发愣了,她傻傻地被牵着走,她垂眼看着狄亦方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感受着来自他手心厚实的温度,还有被厚茧子磨刮着的痛。
狄亦方说道:“夫人,苦了你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狄夫人的眼睛瞬间湿热,多年受到夫君的冷落,受到婆婆的刁难,受到下人们的慢待,满腔的委屈和怨怼一扫而空。
“亦方哥哥……”狄夫人情不自禁地喃道。声音里带着激动的颤抖。
狄亦方微微滞步,他好久没听到自己的夫人这样叫他了。上一次听见她这样叫时,她还未出阁,更未嫁给他,仅是单纯的被视为小妹妹的时候,在杏花树下对他笑意嫣然的时候。
那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站在自己身边的前妻,根本没在意她人的眼光,现在想来原来他早已对她欠下了情债。
他心中叹息,转头打量着已成他妻子的她,不再是单纯明亮的眼睛里,多了强颜欢笑的哀怨。
他沉默良久,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他说:“墨婉,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狄夫人泪如雨下,早该说了,洞房花烛夜最想听到的那句话终于来了,还好,没太晚。
狄夫人像捣蒜一样的点头,满眼的欢欣。
狄亦方微笑,抹去挂在狄夫人脸上的喜极而泣的泪珠,说道:“夫人,我们该进屋了。”
狄夫人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卧房的门口。
进屋不久,狄亦方便感觉到自己身体开始慢慢地发热。
药效开始起来了吗?狄亦方这样想着,看着眼前的夫人依旧微笑,“夫人可否伺候夫君宽衣?”
狄夫人脸红了,有了小女儿姿态。她点点头,伸出手,摸到了狄亦方滚烫的胸膛。
这样烫,真有效了?那杯茶……狄夫人心里复杂了起来,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狄亦方实情。
“亦方哥哥,妾身有一事要说。”狄夫人还是打算实话实说。
“不必说。”狄亦方打断了狄夫人,也中断了狄夫人的纠结。“有些事情可以不用说。”
狄亦方微笑,微笑里透着了然,其实正因为那杯茶,我才发现对你的愧疚。竟让你使出这般手段,可见我有多对不起你。
狄亦方笑得很温柔,把狄夫人的鬓发撩到耳后,轻柔地拔掉她头上的凤钗,任乌发如瀑布般地倾泻而下。他将她轻揽怀中。
狄夫人被狄亦方的铁汉柔情感动不已,从小就爱慕的亦方哥哥终于把自己当作妻子来看待,她头枕在狄亦方宽阔的肩上,感觉自己终于苦尽甘来。
不一会儿,二人耳鬓厮磨,床上一片春光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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