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风轻轻掠过,室中烟尘袅袅,慕容宝躬身给案几上的茉莉花根部松了松土。
“陛下。”慕容雪吋闻了闻茉莉的香味,轻声问“又思念成昭皇太后了吗?”
“此花乃母后亲手所植,父皇生前珍惜异常,不论身处何地,一直将此花带在身边,言此花轻盈淡雅,乃母后魂魄所化。”慕容宝叹息道:“如今母后与父皇先后辞世,花尚在,燕国却举步维艰,令朕情何以堪。”
“汉高祖有白登之危,韩信出有胯下之唇,一时胜负,不足言明什么。”慕容雪吋劝慰道:“日后陛下只要不轻信小人,燕国上下君臣一心,必能中兴。”
“朕屡屡轻信小人,先是参合陂轻信原登飞,后有中山轻信赵王,姨娘段太后曾评朕,遇事谋而不决,非乱世之君,如今看来,字字应言。”
“赵王与陛下乃亲生兄弟,却屡屡坑骗陛下,堪称坑兄状元,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南狗原登飞可有消息。”慕容宝问道?
“中山城一战中,此狗趁乱遁逃,以后便没了消息,不知是否死于乱军中。”慕容雪吋顿了顿,说:“老祖在参合陂一战中被王蛮子流云袖偷袭,至今需借助不咸山玄冰寒渊的上古寒气疗伤,无法施展异术卜算其生死。”
“此狗天生獠性,见利忘义,只怪朕一时心软,没将他一刀砍了。”
“陛下何必和一条狗生气?”
“爱妃说不生气,朕便不生气了。”慕容宝笑了笑,说:“若找到他,一定将他千刀万剐。”
慕容雪吋道:“只要原狗不死,臣妾必杀之。”
高恩华与司马雪经王母山,一路上悠悠奔中山而来,这一日、两人站在中山城外,仰望中山城。
中山城墙也是筑土而建,没有建康城高大,墙上处处伤痕累累,半面焦黑、半面暗红、显是火烧和污血所致,护城河中一片狼藉,左一堆,右一团的土包与石块,多半是战后没来得及清理。
“道长大叔,燕都竟然败落如此,我去看看。”司马雪在春光中跑来跑去,四下查看。
一只腐烂的断臂从污泥中顽强伸出来,腥臭呛鼻,诉说着对生命的不甘,司马雪骇得大惊,拧身一跳,刚一落脚,土中“啪”的冒出一股污秽水泡,泡沫上爬满蠕动的虫子。
“啊。”司马雪惊叫一声,一个跟斗,纵到高恩华身边,再也不敢乱走。
“燕都已然被北魏占了,看那儿。”高恩华指了指中山城头,一面旌旗在风中飞舞,上面用汉隶书绣了一个大大的“魏”字。
“道长大叔,快走吧,这里臭死了。”司马雪掩着鼻子道:
高恩华笑道:“既来之,则安之。进城打听一下燕主慕容宝的去向吧。”
城门口,有两队魏军负责把守城门,检查进出行人。
魏军队长见高恩华与司马雪一身道装,并说汉话,高兴的说:“两位道长,城中正在招纳懂汉语、会写字的汉人,有空去看看,谋个差事还俗吧。”
两人过了城门,司马雪笑道:“道长大叔,这些伧胡学不学‘论语’‘孝经’‘女戒’这些我最会背,道长大叔也会背‘道德经’‘解文说字’,咱们去北魏应聘个官儿做,司马元显派来的爪牙多半不敢来魏境多事。”
“贫道听说,胡人将领均不识字,每次聚兵时,将军们均要背一大包羊屎粒,才能知道自已有多少兵。”
“大叔又来逗我开心。”司马雪顿时笑得打跌,嘻笑道:“要是下一场雨,羊屎粒都泡烂了,胡将们如何数清自家有多少人马?”
“他们多半有异法能捂住羊屎粒,公主读书多,会韩信点兵术嘛?”
“听说韩信点兵,前面三人一排,中间五人一排,后面七人一排,从韩信面前一过,他便能算出士兵人数,百不失一。”司马雪笑道:“但这是算术,却不是法术。”
两人说说笑笑,身在异国城中,对于司马雪来说,处处都是景儿,一路上不停的东张西望。
一队兵士持器沿街巡逻,听司马雪一口江南口音,均是十分新奇,无人故意刁难,略略盘问两句,便放行而过。
“以前在宫中时,曾只听宫女传说,胡人到处掳掠汉民,做奴做婢,还有人说胡人爱吃人肉。”司马雪顿时大感兴趣,叫嚷道:“如今看来全是口传家书,言而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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