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之前待她的冷淡与疏远还历历在目,陆思琼虽说不是特别难受,但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母女,以往她对自己且不说是真心还是表面,但向来只有暖言暖语的关怀,从没给过一个冷脸,突来的转变总是介意的。
不过,像现在这种掏心窝子的话,她从未言过,一时间百转千回,竟无言以对。
宋氏望着她,憋下心底的那份别扭,续道:“琼姐儿,今儿我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你也该明白我不会害你。
有个事,搁在我心里许久,这会子索性问了你。咱们陆家与相府素无往来,秦家八爷和你四妹那事儿,是不是另有隐情?”
秦沐延与陆思瑾之间的是非纠葛,陆思琼倒不是特别了解。不过从时间上推算,若说这其中没有自己的缘故,连她都不信。
此刻继母问话,她看着对方,知眼前人远不是以往表现出来的那般迟钝怯懦,也不晓得对方到底了解多少。
于是,只依着自己所想回道:“应该是因为秦家要查我身世的事儿吧,四妹妹答应了相府帮着查我。”
闻言,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宋氏怒道:“她帮着外人来查自己家的事,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倒不是多么失望,实则庶女的德行她也早有洞悉,只是一经确认觉得太过吃里扒外,难免动气。
这话,陆思琼倒不怎么好接,毕竟事关自己,而她又不愿替陆思瑾说话,便没有回话。
“这么说,所谓的要和相府结亲的事。也是假的?”
宋氏心领神会,既然陆思瑾在秦家人眼中只是一枚工具,那又怎么可能将她娶回去?
越想就越觉得庶女愚蠢,女儿家被人利用事小,可牵扯闺誉事大,现在但凡和府里有些往来的人家,谁不晓得陆家二姑娘的未来婆家是永昭伯府。而其妹陆四马上又要成为秦家的少奶奶?
她这事没有结果。以后谁还会上门娶她?连带着坏了整个陆家的名声!
一想到或可能连累到她自己的瑶姐儿将来说亲,便怒不可遏:“你的事是咱们阖府的大秘密,家里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她倒是好,还赶着把信儿送出去!
不成,这事真相既是这般,便不能再由得她与秦家人交往下去。回头我去找下老夫人。”
说到这个,宋氏的表情又是一凝。
老夫人与丈夫从没有正面和自己提过琼姐儿身世的事。自己若冒然去找婆母,那以前的守愚藏拙都岂不是瞒不住了?
她一时为难。
陆思琼观她颜色,思忖了片刻也明白其顾虑,低道:“母亲。这事最好还是别惊动祖母了,秦家八爷这般声势浩大的与四妹妹往来,也指不定二人是有些、”
到底是闺阁女儿。有些话不好明言,便含糊了过去:“秦家这事总归会给四妹个交代的。您若是出面了,指不定就让人多想。”
宋氏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锁眉半晌,复添道:“可到底不该和秦家有什么牵扯。”
“哪里是说不该就没有的呢?”陆思琼无奈叹道:“相府现在主动交好,咱们也不好明着得罪。”
“是不能得罪,可就怕老夫人有别的心思。”宋氏语气复杂。
府上一日不和她直说,自己这个侯府主母便没有针对这些事的话语权,思及又是愤懑。
陆思琼明白她的意思,从祖母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就可了解。
从最初发现不是陆家女儿时的那种冷淡疏远,到后来审时度势后的亲近疼护,再到如今的紧张忧思……祖母晓得,自己的身份于侯府来说,或是祸、却也可能是福。
有些事并非自己不愿就阻止得了的。
宋氏寻思了会,抬眸见继女也是满脸凝重,笑了拍拍她的手:“好了,你也不要多想,马上就是年关,专心养好身子才最要紧。”
说着,似想到什么,突然又问:“对了,公主府可有传来消息,龚家二爷什么时候回京?”
陆思琼摇头,“月初的时候从前线传来信儿,说可能在三十前回来,但战场上风云莫测,也说不准的。”
“龚二爷年纪轻轻,跟在他父亲身边历练,得了战功以后在京城站得便能更稳。他是你的未婚夫,以后也能替你担待些。”
说着她嗓音一低,“你的事,他知道吗?”
陆思琼抿唇应“嗯”。
宋氏不由来的生出几分失落,龚家周家全都晓得的,偏自己还是通过暗查才得知。
可转念,又有些释然:“他是蕙宁公主的儿子,这下与你倒是亲近多了,你嫁去那样的人家,以后的日子也不至于难过。”
提起这个,陆思琼总是鲜有的羞涩,“嗯。”
见她这般神情,也晓得其对这门婚事是满意的,宋氏略又坐了坐才起身,“那你再歇会,我明日再来看你。”
“母亲慢走。”
陆思琼说着,对外喊了丫鬟,命人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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