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琼带着侍婢离屋,韩邪不顾外袍倾落,跟着掀帘至外。
晨曦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温柔缱绻;天际碧空如洗,春风和煦,夹杂了花草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他衣着单薄的立于檐下,院中仆妇见了,忌其脾性怪异而不敢上前劝语。
视线中的人儿及至背影消失,亦不曾回眸望上一眼;韩邪饶有兴味的望着空荡荡的院口,目光如隼,凝神思索。
“主子,您身子还发着热,先回屋吧?”
阿史那将药方吩咐下去,回来便见此次景,转头看了眼门口,重复道:“属下心知主子心切,但这事不宜操之过急,且您与荣国公爷已约法三章,陆姑娘的事还需徐徐图之,毕竟此地乃大夏京都,您可得万事小心。”
“嗬,你倒是入乡随俗,哪学来的词?”
韩邪一拳打在亲信肩上,笑声爽朗,“这些道理难道还用你说?主子我心中明了得很。”
话落,他转身进屋,目视了前方语气坚定:“我会让她心甘情愿的随我离开。”
阿史那挠了挠头,憨言反问:“可您今儿的举止,属下瞅着怕是已冒犯了陆姑娘。”
他们相处不似寻常主仆间般小心谨慎,素不拘小节,直言了再道:“京城里娇滴滴的姑娘,怕都不好糊弄,何况这位陆姑娘自有主见,属下担心她与您相处太久,恐先猜着了您的身份。”
“猜着又如何?”
韩邪语气豪迈,浑不在意,坦然笑道:“她若能猜到,我便直言其真相,也省得如此麻烦。”
“可荣国公爷不是……”
阿史那话音顿止,想了半晌却是愁得跺脚皱眉,躁道:“直接把人敲晕了带回去,就省得这些事了!”
“哈哈,你懂什么?”
韩邪笑对方急性,“现在明白了什么叫说得比唱的好听了吧?阿史那,你就是学得来他们那些文邹术语,可说到底还是个急性子。
你要真把人直接扛了带走,那些个烈性女子怕是路上就做傻事轻贱自个了。”
阿史那显然无法理解,好一会没接话,最终询道:“那主子,现已见了陆姑娘,下一步该如何?”
“去拿笔墨来,我要给母亲休书一封。”
他坐于案前,笔下如飞,很快便叠好封蜡,递给对方道:“你出城去,寻个无人的地方召了雕来,把信传回去。”
“是。”
阿史那接了信笺却没立即下去,微忖片刻开口:“主子,这周府上下似是不太欢迎咱们,今早大夫人那态度,明面上皆是敷衍。属下想着,住在这儿终究诸多不便,不如别……”
话没说完,就被坐着的人拿起桌上折扇敲了下脑袋,“爷我本就不指望周家人的喜欢,讨人嫌便讨人嫌,他们就算再嫌弃咱们不还得吃喝供着?
阿史那,我发现你来了京城后脑袋都不如以往灵光了,爷是真来做客的吗?离开周家,我还怎么把陆思琼给哄骗了带走?”
对方说得义正言辞,阿史那默默无声,颔首拿了信笺就欲退离,再不敢多话。
韩邪却乍然开口:“等等!”
闻者抬首以待。
他招招手掌,待人上前了吩咐道:“你去静颐堂找周老夫人要副肖像,同信笺一起捎回去。”
“是,属下得命。”
离开厢房,陆思琼本欲去大表嫂处瞧瞧平哥儿的情况,可半路上碰到了外祖母派来寻她的念夏,便只好先去静颐堂回复。
周老夫人待韩邪的病况似早心中有数,并未表现出如何在意,只颔了首回道:“既然韩公子信任你的医术,也让人去寻方抓药了,那剩下的事交给底下人办即可。”
陆思琼应声,心中匪夷,既然外祖母早知韩邪所谓的病重乃是浮夸,怎的还让自己过去诊脉?
“琼姐儿,这回辛苦你了。”
她拉着外孙女的手,有些心神南宁,眼神总避着望向旁处,似不愿与之对视。
陆思琼敛神未语,她知对方在躲避些什么。
是唯恐自己问关于韩邪的事。
羽睫轻扇,她主动反握了外祖母的手问:“先前听说平哥儿摔着了,可要紧?”
提到曾孙儿,陆老夫人目慈神祥,回道:“当差的媳妇子没服侍好,清早让平哥儿在床榻板前磕了下,正磕到额头,把满屋子的人给吓坏了。
你表嫂毕竟年轻,一下子六神无主匆忙请了你大舅母去,后来大夫进府瞧了,道只是擦破点皮,虽不打紧,却总是一场惊吓。”
“没事就好,平哥儿年幼,表嫂为人母难免要紧张些。”
陆思琼同外祖家感情亲厚,尤其是长房中的表兄表姐,更是打小的交情。
平哥儿乃希祈大表哥嫡子,亦唤她一声姑姑,出了事自甚忧心,此刻听了确切话方缓了口气。
周老夫人亦是如此,寻思着添道:“你表嫂本想来见见你的,奈何余悸未消,恐平哥儿再出事故,且又感念此次乃菩萨庇佑,早早命人拾掇了出府去法华寺祈福还愿了。”
“表嫂这是应该的,平哥儿有惊无险,确实该向佛祖谢恩。”
大表嫂顾氏信佛,陆思琼虽不深迷,却也不会阻拦旁人。
有时候,果真就如佛所言,信则灵不信则无。大表嫂信奉这个,平日行善积德,在她看来并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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