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翳望着阴询离去的背影,转身坐回了上首的几案旁,若有所思。
李延炤斩杀数名阴府恶奴的事情,很快便在郡中不胫而走。一时间,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关于事情始末也传出了许多版本,到最后,甚至都传出了李延炤未带一兵一卒,赤手空拳地便镇服了百余名阴府恶奴。乡里坊间对此事津津乐道,百姓们对于此事,基本上都是拍手称快,他们不遗余力地对这位不畏权势的李司马加以粉饰,一时间,竟口口相传,成为一段传奇。
辛翳也并没有立即发出对李延炤的这番处置。他静静地等待此事在民间发酵,直到月余光景过去,此事已经开始渐渐淡出人们话题之后,才低调地发布了一通调令,言明令居县高司马在之前阵亡,如今令居县司马的缺额迟迟没有合适人选填补,经反复斟酌,着令李延炤前去令居,接任令居县司马。
这道调令一出,广武军中一片哗然。且不说一直跟随李延炤的那些骑卒旧部,就是那日随李延炤同去村中的步营以及射声营士卒们,也纷纷为此鸣不平。虽然郡府司马与县司马看似平级,待遇也是基本相同。然而实际权柄,以及所能掌控的力量上,根本都不是同一级数,郡府的这一举动,贬谪之意竟如此明显,也不由基层士卒将吏们感到不平了。
然而李延炤接令之后,却只是淡淡地安慰了一番群情激昂的下属们。严令军中各级将吏不得擅自出营,不得对此事借题发挥,他便默默地打点行装,而后准备与郡府新派的司马交接之后,便去令居县上任了。
连等了数日,却并未等到郡府中派遣的新司马上任。李延炤心下忐忑,有些坐立不安。于是便去中军,向庞督告了一天假。庞曦心中也知缘由。他对李延炤的遭遇也不乏同情,只是囿于身份,并不能表达立场。他爽快地批了李延炤两日假,允他前去办妥一应事务。
李延炤出营之后,便策马直奔郡府而去。经过个把月的调养,之前的伤势已是基本痊愈。此时就算骑马拉弓,也不觉有任何阻碍。只是那次负伤失血过多,如今仍觉做事有些力有不逮罢了。
李延炤直趋郡府,通传之后,再次走进了郡府中的那个厅堂。这里是辛太守办公见客的地点。李延炤已数不清自己已经来到这里多少次。然而此次再来,心情已是大不一样。
“令居虽小,然也是大有可为,定东莫要觉得委屈。此次之事,委实是过于严重,即便是我,也无法一言蔽之。”辛翳见李延炤入内坐定,仍面无表情,只得思忖一番,而后出言劝慰道。
“延炤已知此事颇多难为之处,还未谢过府君保全。”李延炤听闻辛翳宽慰的话,忙起身应道。他当初一怒之下斩杀数名阴氏部曲,本就是众目睽睽之下,有点骑虎难下之感,若不施以雷霆手段,拿几个阴氏部曲当替罪羊。以当时村民们的群情激奋,事情很可能要向着无法收拾的局面发展。
自己毫不留情斩杀数人,剁掉张旺的左手,也是因其出言不逊,百般挑衅侮辱。若不还以颜色,便要在自己手下士卒面前无法下台。由此可见行走于外,切莫学张旺,逞一时口舌之快,而遭断手横祸。
“延炤谨记府君教诲,令居虽小,然我亦当练就强兵,缉捕盗贼,保一地安宁!”李延炤躬身行礼道:“请府君放心,当初于此一派豪言,延炤时刻不敢忘。便以今生,践行此言。”
“好,好,好。”辛翳见李延炤这种做派,也是感到满意,忙上前将他扶起。而后温言道:“延炤若有何请,不妨直言,若能办到,我当尽力满足。”
李延炤闻言,沉思了片刻,而后悄声道:“延炤此去,只求带去几名部下,还望府君准予放行。”
“好,依你!”辛翳也是痛快,当即拍板:“要带走谁?到时将名单报给我,以便我将之写到往来文书之上,免得你们过去之后受刁难……”
“府君恩德,延炤永不敢忘!”李延炤闻言抱拳叩地,神态依然一如既往地恭谨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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