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坛酒下肚,虽然是低度数的米酒,然而三人仍是有些微醺之态。
马平自知自己在广武军中已是呆不了几天了,神态略有些伤怀。李延昭说实话也舍不得这位上司,然而马平高升,他亦是在心底为之感到高兴。这两种矛盾的感情在心中不停地轮流支配着他。他的神情不由得忽而不舍忽而兴奋,在马平眼中却是状若疯痴一般。
辛太守与马都尉却已是打了多年的交道了,两人俱是直来直去。却也并没有多少离别之语。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两人只是不住地端起酒碗喝了个痛快。
坛中酒既已干,便到了分别的时候了。两人起身与辛太守告辞。李延昭却从怀中摸出之前发放给自己的赏金,装着五千钱的一只布袋。将其递给太守。
太守见状,正待推却,却闻李延昭道:“这袋钱,与方才带来的十匹锦缎,却是小人打算给制造出马镫与铅笔的工匠的赏赐,小人斗胆托府君予以代管和发放,请府君恩准。”
太守一听,更是不依,执意喊李延昭收回钱袋与锦缎,并言道:“此次你立下大功,这些钱物皆是守君下令赏赐的。制造马镫与铅笔之事,我这做太守的亦是有份,岂能让你自己一人付出这份赏格。”见辛太守坚决的态度,李延昭拗不过,只得收下了钱袋,随后又指着锦缎说道:“小人在凉州,又没有亲眷,这些锦缎却是无用,搬来搬去也甚是麻烦,另二十匹锦缎小人亦是分给了手下诸人,便请府君务必收下这些锦缎,以为赏格。”
太守闻言,也只得点头同意。李延昭见状,心下亦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却又叹道:“可惜,本郡无法安置那些降军,否则府君便可手握一支强大的骑军了。”
太守闻得此言,亦是遗憾不已,然而思前想后,郡中不时还需接纳关中逃难而来的流民,的确无力养活六千降军与其近两万眷属。除非到得明年四五月间,夏粮收获之时,才有余力接纳这两万余投降的部众。
想来,如今这些降众都是暂时待在西平郡属地。西平郡地处河套,自然是比广武郡富庶许多,暂时养活这些部众也不成问题。李延昭始知在这乱世之中,若是如同自己设想,涤荡胡尘,成就一番事业,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且这条道路其中艰难,远超自己先前的想像。
李延昭一改先前的踌躇满志,开始暗自在心中对自己的能力能否完成这一段波澜壮阔的事业而感到不定和迷茫起来。
与马平一同去郡府侧边的马厩中领过了自己的马匹,二人一同牵出郡府大门,随即跨上马,沿着来时的路缓缓策马而行。
对前途充满迷茫的李延昭,静静地思虑了很久,之后他的眼神变得慢慢地清明而坚定了起来。
管它的,反正当今,自己刚刚从一个小小的什长提到了百人长,也算是进入了军官阶层,大事也管不了。管好自己手下这百来号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贼老天要是让自己三更死,自己决计是活不到五更的。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没准自己就穿越回后世与遇难前的未婚妻团聚了呢。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不由得瞬间轻松了许多。
两骑出得城门而去,马平却沉默着,一路无话。这些天来,该讲的,他都给李延昭讲过,该说的,一点也没落下。现在自己将要离开广武军了。而上面又不曾任命新的骑都尉来接替自己。无疑李延昭这位广武骑卒百人长将实际上接替自己的位置和一干事务。对此,马平无疑是感到放心的。
马平欣慰地看着身侧的这个年轻人。他的终点绝对不止这一个小小的百人长。此时的他,宛若破壳的雏鹰,振翅欲飞。
飞吧,你今后的路还很远。或许终生将与金戈铁马为伍,或许今后每个难以入睡的夜里,你都将枕戈待旦。从今以后,金鼓之声便是你的乐章,沙场之上便是你的舞台!我等将一直在侧,看着你一步一步前行,用手中的刀剑,奏出悦耳的凯歌!
李延昭却浑然不觉身旁马都尉心中的波涛汹涌,看着他一脸古怪表情地看着自己,李延昭不由得出言调侃道:“怎么,马都尉今日喝高了?”
马平一回神,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这点酒,算个啥。你小子到广武军中问问,我马平啥时候喝醉过?就算是千人督在酒桌上见了老马在,都得退让三分!哈哈。”
李延昭闻言,故作讶色道:“哇哦,这么巧,属下也从不曾喝醉过。改日找都尉拼一回,看看谁先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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