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凤心中怒火快要将他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烧断,象朱云龙这样的人,对他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冷酷无情,他寻思片刻,嘴角一咧,冷冰冰道:“朱天龙,你以为我真不敢把你怎么样吗?”说着,他低身,单指点向对方胸口。
人体的穴位既可以医人,同样也可以杀人,既可以减轻人的痛苦,亦可以让人痛不欲生。
杜小凤一口气连点他膳中、鸠尾、商曲及中脘四处穴位,手法虽快,但力道不大,即使如此,朱云龙仍惨叫一声,满地翻滚。
要知道这四处穴位皆为死穴,若下重手,便可伤人性命,杜小凤将他极微小的一部分真气灌入四穴,使之四穴不通。
膳中、鸠尾、中脘为人体任脉重穴,而商曲为足少阴肾经上的重穴,此四穴不通,任脉和足少阴肾经受阻,气血无法流转,两处经脉又处于人体中央,尤其任脉,直接与中枢神经挂钩,它受损所产生的疼痛,就算一位成年人也能痛得活活晕死过去,更何况一个学生。朱云龙只觉得浑身上下好象被扎了万根、亿根钢针似的,痛入骨髓,痛彻心扉,身体内,血管、肌肉、筋骨好似的有亿万只蚂蚁虫蛇在啃咬,有无数只野兽在疯狂撕扯,硬生生撕裂般的痛感没有终止,连续不断地传入他的大脑,此时此刻,对于朱天龙来说,死比活着幸福,他体会到,什么叫做人间地狱,生不如死。手腕上的伤痛,与身体内部的痛苦比起来,已微不足道。
没过半分钟的时间,朱天龙里外衣服皆被汗水湿透,头顶青筋绷起多高,脸部扭曲,五官变形,身子缩成一团,如同皮球般在地上翻滚,嘴里发出杀猪似的嚎叫声。
“啊?”学生会众人无不惊骇莫名,刚刚围上近前的人又如潮水般退下,一各个瞪圆眼睛,充满恐惧地看着杜小凤。
能将一个大活人变成如此模样,难道他真是鬼?众人心惊胆寒,手心冒汗,朱云龙沙哑的叫喊,让他们乏力,也让他们刚刚升起的斗志瞬间被浇灭。
“很痛苦吧?”杜小凤施加的手法,他自己当然清楚其中的滋味,按住朱云龙滚来滚去的身体,笑眯眯道:“如果你想解脱,我可以成全你。”说着,他将地上的弹簧刀踢到朱云龙近前,柔声道:“把刀子刺进自己的心脏,那么,你的一切痛苦都会消失。”
朱云龙痛苦万分,可杜小凤的话他还是听个清清楚楚,面前弹簧刀的刀身闪出雪亮的寒光,那一刹那,他感到了恐惧,由心底最深处生出的恐惧,他心中一颤,疯狂地挥舞手臂,把弹簧刀打飞,断断续续地大叫道:“我……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杜小凤目光一厉,笑容解冰,冷道:“你也知道死亡的可怕吗?即使在如此煎熬的折磨下你仍然不想死吗?现在,你知道生命的宝贵了吧!?可是你,却拿别人的生命当草荐,难道,你的命会比别人值钱吗?真是可悲,你的灵魂,其实连一分钱都不只值。”说着,杜小凤单掌一拍朱云龙胸口,将自己留在他穴位内的真气震散。
身上的疼痛感一下子全部消失,朱云龙呼哧呼哧大口喘着粗气,他躺在地上没有马上爬起来,而是睁大眼睛,呆呆望着天棚,久久无语。他以前真的没有考虑过别人的生命,包括他自己的,也没有把生命看的那么重,可是在刚才,他感觉自己好象快要死了,那种绝望、恐惧、无助感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他第一次与死亡那么接近,体会到了死亡的可怕,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正如杜小凤所说,在那样煎熬痛苦的情况下,他都不敢也不想选择死亡。
杜小凤的话,在他脑海中盘旋不散。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煞费心机,伤害别人的同时你自己真的快乐吗?难道结果对于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只为了结果去追求结果,那么你将失去很多东西,迷失后的灵魂,剩下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生命并不完整,缺少了很多值得心动,值得自己和身边人为之喝彩和追忆的东西,那样,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不要,和我讲这些大道理……”朱云龙别过头,痛苦地缓缓闭上眼睛。
“生命,是应该腾飞的,人是应该崛起向上的,而不应躲在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里。”杜小凤挺直身躯,环视左右,对学生会众人振声喝道:“你们的敌人在这里,拿起你们的武器,来和我痛痛快快打一架!”
他虽然只是一个人,但气势如宏,豪气冲天,让周围五十多号虎视耽耽的青年面面相窥,自感汗然。
“当啷!”人群中响起棍棒落地的声音。
杜小凤眉头一皱,眼中精光闪烁,幽幽道:“为什么不象个男子汉一样,和我打一场,无论谁输谁赢,总之努力过,自己就不会感到后悔,心中也不会藏有阴影。今天,我们是敌人,明天,或许将会成为朋友,到那时,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鹏哥闻言一震,心中仔细琢磨他的话,点点头,悠长道:“我明白了。”他走到杜小凤近前,提起双拳,正色道:“我和你打。”
杜小凤笑了,扬首道:“我要小心了。”
鹏哥也笑了,道:“我不是菜鸟,你也要小心!”
嘭嘭,啪啪,二人在场中短兵相接,直打得有声有色,劈啪作响。
时间不长,两人身上或多或少都遭到对方的重击,杜小凤有真气护体,没感到怎样,鹏哥却痛暗中咬牙,苦不堪言,动作也渐渐慢下来,杜小凤看准一个机会,猛然抓到他双肋,随手一抖,将鹏哥横着甩飞出场外,他拍手仰面大笑,道:“下一个,谁来?”
“我!”“我来!”周围众人看得兴起,人群中几乎同时跳出三人,未拿武器,飞身扑向杜小凤。
他毫无畏惧,挺身反击,又与对方打成一团。
躺在地上的朱云龙此时颤巍巍地爬起,体力严重透支,身子业已虚脱,他无力靠着废弃的机器站立,望着场中神采飞扬的杜小凤,还有那些情绪激扬,即使被打倒,脸上仍挂着笑容的学生会诸人,他迷茫了,他们此时的笑是如此真诚,毫无做作,这是他平日里从来看不到的,即使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时候,他们也未笑得如此灿烂。
这,就是幸福吗?朱云龙摇晃几下,身体顺着机器,软绵绵滑倒,临闭上眼睛前,他喃喃道:“杜小凤,我输了……”
当张少成、赵耀等人赶到此处时,场中再没有几个完好无损的人,即使杜小凤,身上的衣服早已经部满口子,脸上有爪痕,有淤青,嘴角挂血,再看其他人,模样更惨,地上横七竖八躺倒一片,那些还能站立不倒的,亦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不过奇怪的是,在人们眼中,他们没有看到仇恨与恶毒,有的却是兴奋与喜悦。
打仗能把双方打得都很开心,张少成等人还没见过这样的事。
“小凤,松林?”众人快步上前,赵耀拍拍杜小凤的肩膀,问道:“小凤,这是怎么回……”
他不拍还好,这一拍,杜小凤慢慢扭头,向他艰难地笑了笑,接着,一头栽倒在他怀中。经过刚才的打斗,他身体内的力气已经用得一干二静,之所以不倒,完全靠一股精神力在支撑,现在看到他们到来,紧绷的精神松懈,抽空力气的身子也随之露出原形。
见他倒下,学生会众人放声大笑,只不过却笑得有气无力,跌倒的扑通声不时响起,“我们,还是把他打倒了……”
杜小凤靠一个人的力量嬴了学生会,由于他的低调,外界对此事并不知情。不过,那个曾经风光无限、飞扬跋扈的学生会就此消失、瓦解,正、副两位会长先后住进医院,会内四分五裂,其中大部分学生选择退会,转投向新兴社团——无忧社。一时间,无忧社名声雀起,摇身一变成为会员近百的中型社团,在浩阳声势浩大,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他们“消人之忧,解人之愁”的口号,更是引起人们的兴趣,同时,人们对无忧社背后的老大也很好奇,因为杜小凤的要求,社内人员对他的身份守口如瓶,对外一致宣称社团的老大是张松林,不过绝大多数人并不相信这个说法,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成立起如此规模的社团,人们纷纷推测,无忧社暗中的老大可能是张少成,而更多的人愿意相信是背景复杂的赵耀。
总之,无忧社最近一段时间很出名,成了浩阳风头最劲的社团。
杜小凤对这个效果很满意,只有让更多的知道他们,他们才有机会帮助到更多的人。
鹏哥也加入了无忧社,使社内又增加一分中坚力量。鹏哥名叫于大鹏,家庭普通,家境一般,与张松林差不多,两人以前就认识,但并无深交,现在同在一社团,接触多了,发现两人之间共通的地方有很多,说起话来特别投机,感情突飞猛进,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铁哥们。鹏哥曾经问过他,在旧厂房,他和杜小凤并未说话,又是怎么配合得那样巧妙,上演一场以假乱真的好戏?如果当时他没有及时将刀尖倒转,杜小凤的后果将不堪设想。张松林笑着解释道:“那只是一个眼神。”
鹏哥摇头,不敢相信道:“那不可能吧,你和杜小凤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即使相交数十年的老朋友也不可能由一个眼神领会出这许多东西。”
话是这样说没错,张松林也很奇怪,其实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苦笑道:“当时,我看到小凤的眼神时,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我脑海中就是显现出他的意图,那种感觉很奇妙,就象小凤将他自己的思想强行灌入到我的脑子里,使我与他产生共鸣,没有语言,但我就是知道应该这么做,因为,这就是小凤的意思。”
鹏哥大感茫然,听得懵懂,好一会,他叹口气,道:“你说得太……玄妙了。”
张松林道:“没错,玄妙得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
学生会的事情告一段落,杜小凤暗中也松了口气,减少一个大敌,让他感觉轻松很多,现在,他可以把全部精力放在青帮身上。
不过,经过这件事,也让杜小凤意识到无忧社内部的许多不足之处,包括沟通上的闭塞,个人行为上的独立,以及行事的任性。
如果这样放任下去,无忧社只会是个昙花一现,不能长久的社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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