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林园”度过了第一个夜晚,翌日宿平神清气爽。非是“南林园”的床毯要比侯志家的柔软舒适,而是少年想到法华叔叔收信后练成“飞落花”的愉悦,更因自己有了新的期盼,那便是贾瘦兽灵动脱跳的筋斗功夫,若再配以弓箭在手,简直如鱼得水。
循例寅末起床,外出跑上几圈,卯时归来,做完俯卧撑,吃过早饭,便和贾瘦兽来到外院。后者昨晚受宿平所累,与他一起被一浊罚了另起炉灶,自炊自吃,虽比不上五寨主的厨艺,倒也更加增进了彼此的好感。
宿平道:“瘦兽兄弟,这筋斗该是怎么个练法?”
贾瘦兽愣了愣,古怪道:“翻筋斗要什么练法?”
宿平道:“没个练法,难不成是天生的?”
贾瘦兽这才一拍大腿:“有了!”
宿平眼睛一亮:“快说、快说!”
贾瘦兽问:“宿平兄弟,你小时候怕死么?”
宿平不解:“什么怕死?”
“呀!错了错了……”贾瘦兽摆手道,“我意是说,宿平兄弟小时候胆子大不大?”
宿平想起自己一年以前的模样,轻声嘟哝道:“不甚很大。”
贾瘦兽笑道:“这便难怪了。”
宿平瞪眼:“这与翻筋斗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关系可大!”贾瘦兽又笑,“便拿我来说吧。我本是南岭边上的一个山娃子,整个村的小孩儿当年就属我最胆儿大!我记得清清楚楚,十岁那年,我们几个玩伴说起翻筋斗,别的娃娃一个都不敢去试,当时我便来了个空翻,你猜怎么地?”
宿平问:“怎么地了?”
贾瘦兽得意道:“我把脖子给扭了!”
宿平心下一凉,感同身受道:“那不是很痛?”却又腹诽不已,这事有什么可得意的么?
贾瘦兽哈哈一笑:“当时的确很痛,不过几天之后,还不照样活蹦乱跳?最好玩的是那些同伴们,他们自那以后便再也不敢去翻筋斗了。结果只有我一人越翻越起劲,越练越厉害,直到后来被师父路过看中,把我收到了南岭。”
宿平又问:“那你后来就没再扭过脖子?”
贾瘦兽道:“怎会没有!不仅扭过脖子,还折过腰、崴过脚哩!当然,自己事自己知,在旁人看来,或许定然觉得我痛得快死了,其实我已经扭过第一次脖子了,后面再痛几次还会怕么?”
宿平依稀忆起自己第一次与小癞子打架之后的那句话:“原来这就是被揍的感觉。好像也不太痛嘛!”打那以后,自己的胆子就渐渐变大了,学了射箭、拳法、指法,更是不怕与人对峙,居然还能路见不平。当下一片了然,对贾瘦兽道:“我知了!”
贾瘦兽喜道:“那咱们便开始了?”
宿平欣然道:“开始!”
接着贾瘦兽便不说话了,抱胸站在一旁。宿平愣了一愣,片刻之后,问道:“怎么开始?”
贾瘦兽也被他问懵了,道:“你翻呀!空翻!噢?——便如这般!”说罢一个起跳,空中轮了个筋斗,又踩在原来的位置。
宿平傻眼道:“这也行!”
贾瘦兽笑道:“你刚开始学,自然不能落回原地,向前翻出便可!”顿了一顿,又道:“要不要我给你拿张絮垫子过来?免得伤了身子,被苑主训斥之下,又得咱俩自己吹灶灰了!”
宿平目光一凝道:“不用!垫了垫子,便没意思了!”
当下咬起牙关,“嗨”地一声过后,就见他已跳在空中,并未向前扑出,竟也是原地一个筋斗,可就在他头刚转到下方之时,只比地面堪堪高了一尺距离,险险将后肩转起之后,脚却已然着地,“啪”地一声脆响,脚板拍在地面上,打起一层黄尘,紧接着“蹬蹬蹬”挣扎着后撤数步,脊背擦地,“簌”地划出近一丈远。
那边坐在众戏子中间听戏的继老头突然欢嚷一声:“好也、好也!”
这回轮到贾瘦兽傻眼了:“这也成?”
宿平从地上跳起,一背的黄泥,却兴奋道:“怎么样、怎么样?就差一点了!”
“是就差了一点!差一点脖子就断喽!”原来是一浊恰好从内园走了出来,旁边还跟这一个青年,笑眯眯地看着宿平,手里拿着一封书信,朝少年扬了一扬。
宿平知他是此地除了贾瘦兽之外,三山二岭的另一个信使,当下微笑地点了点头。
一浊嗔道:“还笑得出来!”先朝那青年扔个眼色,等他离去之后,向着宿平续道:“有多大的碗,就盛多少的饭!你明明不会翻筋斗却要强翻——罚你俩今日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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