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样的一抹鲜红呢?
直到很多年以后,少忘尘回味起来,犹且觉得这抹鲜红像极了罂粟的花瓣,那是她的裙摆,在那血色之中是如此的明艳动人,也是如此的至高清圣,艳绝,清绝,好似截然相反,却又如出一辙,让人再也忘不掉了。
他之所以认为这是罂粟,那是因为,这是毒。
沈燕蓉裙摆飞扬,一袭红衣在风中舞动,将她勾勒出绝好的身材,头戴一支红玉凤簪,发髻精致地好似巧匠的艺术品。
眉心的朱砂,凝脂般的肌肤,深邃漆黑的双眸,红润的唇,好似是豆蔻少女的青葱年岁,可偏偏她的眼神是如此的冷漠,又或者说是冷傲吧?那蔑世天下的眼神,独有的冷静沉稳,是他也不曾想过的高处不胜寒。
她就站在少忘尘的身前,一头墨色长发几乎触及脚踝,在风中飘扬着,如瀑布一般,如墨痕一般,与衣裳的红色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少忘尘忘记了闭眼,忘记了思考,忘记了呼吸,就呆呆地看着她。
他从未见过如沈燕蓉这般的女子,仿佛美丽两字都只是亵渎了她。他看见沈燕蓉伸手,轻描淡写将那支飞驰而来的冥途血河箭握在手中,眼神锐利地看向云层深处,看向一个背后生有双翼的魔。
“是你?!”少忘尘终于回过神来,在生死边缘,连记忆的回归也仿佛慢了些。“你怎会来了?”
沈燕蓉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少忘尘,依旧看着九殒。
那眼神,是杀气!
九殒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不由得皱了眉:“此女子是什么人?”
仿佛是在问自己,又仿佛是在问身后之人。夜哭和黑阎天也各自惊愕,没有人回答。
一个小小的女子,竟能够徒手接下九殒必杀一箭冥途血河,这等实力,就是他们两人也做不到!而如今那只长箭就在那个女子的手中,静静地躺着。
九殒的沉吟许久,仿佛有所思量,半晌之后才收起了一身魔气,对身后两人道:“走吧,回魔戮山!”
“那小子便不杀了吗?”夜哭奇道。
黑阎天看了夜哭一眼,夜哭若有所思,这才闭了口,只是依旧极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少忘尘和那个红衣的女子。
九殒一走,少忘尘周围的压力顿失,所有人好似都送了一口气,唯有少忘尘呕出一口鲜血。
他独自抵挡九殒的杀气,即便那箭终究没有伤了他,可也足以让他气血翻涌,体内血脉砰张。
少挽歌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堪堪扶住少忘尘:“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我,我无碍。”少忘尘揩去嘴角的血迹,也的确不是太大的伤势,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凄惨。
他的眼神落在沈燕蓉的身上,从少挽歌的怀里挣脱,整理了一番衣裳,却发觉自己的衣裳早已经碎裂成褴褛,也无甚好整理的,便清了清嗓子,对沈燕蓉道:“多谢沈姑娘出手相救,来日必当结草衔环!”
沈燕蓉微微侧了头,眼神瞥了少忘尘一眼,大袖一挥,将手中的冥途血河箭扔给少忘尘。
少忘尘将此箭接过,还滚烫无比,不得不用元气护住掌心才不会被烫伤。他依然看着沈燕蓉。
沈燕蓉却已经回了头,脚下一点,翩然若仙,半空之中忽现一只白色麒麟,驮着她乘风而去。
就如同是普度世人的仙子,不言一字,那容颜却早已经刻画在所有人的眼中。
少忘尘看着,看着,心里怅然若失。
少挽歌也看着那麒麟远去的方向,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那种滋味,也是怅然若失。
她看向少忘尘,见他的眼睛直溜溜地不肯收回来,便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了。
“世上竟有如此女子,她……她真好!”她想着,可是她恨自己会这样想。
“公子,我们离开这里吧?”少挽歌说。
少忘尘这才将眼神收了回来,手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声音低迷:“好啊,我们离开吧。”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红色长箭,仔细地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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