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同孙浩约好在孙家书行见面,交了卷之后,孙淡挂念着那边的事,便急忙跑了过去。
到了书行,孙浩和孙佳都等在那里,书行的掌柜也陪坐在一旁边奉茶。
孙浩已经因为被知县当场点中,算是过了县试着一关,精神还处于高度的亢奋之中。见了孙淡也不提书的事,先急着问:“淡哥,可中了?”
孙淡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好,都中了,咱们兄弟这回可是扬眉吐气了。”孙浩激动地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直娘贼,我看这童子试也没什么难的,咱们今年索性一口气考个秀才给人看看。”
孙浩这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跳了起来,水迹淋漓,倒把旁边的掌柜给吓了一跳。
孙佳也不觉得掩嘴偷笑。
孙淡见孙浩实在忘形,善意提醒道:“浩哥儿,这次你之所以过关,其实张知县很大程度是看在李先生面子上。你想,这次李先生提前一个月就开始打题,圈定重点。今日一大早,他又亲自带着我等进考场,若还中不了,那才是怪事。县试和府试本就不严格,县、府两级考官大人看在会昌侯孙家的面子上,放几个孙家子弟过关也不过是点点头,小事一桩而已。
但到了院试那一关,却严格了许,考官由本省学政大人亲自担任。再说了,院试关系到学童参加科举的资格,各方面都盯得甚紧。
提督学政可是一方大员,他那里可没人情可讲,一切都要凭你我的真本事。
到时候,李先生固然可帮我们打题,划定一个范围。可院试的题目的难度却大上许多,不是光能记能背就能对付过去的。”
掌柜的听了孙淡这席话也不住点头:“着啊,淡哥儿这番话句句在理,小人在掌管这家书行之前也曾经想过科举入仕,出人头地。在族学里念了十多年书,也曾经顺利过了县试和府试一关,可偏偏就在院试这个关口被刷了下来。接下来,小人一口气参加了十五次院试,竟无一中的,也从此绝了科举之新。就我看来,这院试和县、府两场考试大不一样。出题的难度即高,而且,全省学童加一起,好几千人。要在这几千人中脱颖而出,光靠死记硬背怎么行?”
掌柜轻轻叹息一声,回忆起当初院试时的情形,很是不堪回首:“童生,童生,虽然名字上有个童字。可到时候你们一进考场就能发现,满场都是皓首白发,至于弱冠少年,却少得可怜。听说,有人考到七十岁,也没考中秀才。小人当初从十五岁起参加院试,一直考到三十六岁,家里实在穷得抵受不住,这才绝了那个痴心妄想,进家族书行做事。”
他面色惨然:“功名误人啊,我若早点看穿这一点,只怕也不是现在这番光景。”
听到掌柜的这一段话,孙浩面带骇然:“六七十岁的人还在考,我老天啊!”
他犹豫的片刻,这才讷讷道:“以我的本事,过府试或许还有可能,要想中个秀才,我看悬,干脆捐一个得了。”
想到这里,他又高兴起来,一把抱住孙淡,哈哈大笑:“淡哥,你那本书卖得极好,我们这次发财了。”
他将一本崭新的《西游记》拍在桌子上:“这次印的书全卖完了,其间还加印了一次,也都售磬。昨天我们已经将帐算好了,每人都有二十四两银子可分。”
“这么多?”孙淡有些惊讶,他对商业并不熟悉。在他看来,这次出版本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试试水的,实在不行,亏了就亏了。可他万万没想到,新书居然销路不错。
看到孙淡惊讶的目光,掌柜的点了点肯定了孙浩话:“话说,淡哥儿这本《西游记》本就是一本好书。有我孙家的铺货渠道,就算是一本无字天书,我也能卖出去。当然,也就是一锤子买卖。再好的书,一旦出了,坊间就会大量防印,书行也没多少利润。一般来说,我们书行只出全本的。像你这样一个月出一本的连载,还是第一次。读者要想在最快时间内看到下一集,就得从我们书行买书。
因此,可以最大程度地杜绝盗印,毕竟,盗印需要一定时间。我们这里是首发,只要将量做上去,在统一时间内把货铺齐,就算出再多的盗印书,对我们的销量也没什么影响。而且,着印刷量也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比如,《西游记》在山东地界的的读者有十万人,我们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市场给占领了,盗印书出来还能卖给谁?”
孙淡道;“却是这个道理,掌柜的倒看得明白。”他拿起书只看了一眼,不觉大汗。书上的作者名一项赫然写着“蓬莱山人”四字。
略微一想,孙淡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明朝市民虽然将阅读当做一种主要的消遣活动,但对小说传奇一类的书籍内心中却很是鄙夷,就像后世网络小说那样,虽然人人都爱看,地位却不甚高。
而写这种传奇小说的大多是落地秀才,读书人总有一些所谓的面子思想,在写文的时候,自然不肯用真名,以免得被人笑话。
这也可以理解,当初,孙淡也想过用笔名的,可因为虚荣心作怪,还是在用了真名。
一想到这点,孙淡心中突然一惊,暗道:还好掌柜的把名字换了,否则传了出去,自己坏了名声,对将来科举入仕却是大大地不利。
这本《西游记》印刷得不错,无论是纸张还是装订都是一流。最绝的是,里面还配了几副插图,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件工艺品,孙家书行的印刷技术真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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