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若尘早察觉这方已有一道异样的灵气升起,但这一个漫长的夜晚,最不缺少的就是各门各派的修道者,他最不愿意感应到的就是非同寻常的灵气
眼见时机紧迫,也容不得纪若尘细想他脚步稍顿,双手一捞,干脆将青衣打横抱起,随即足下加劲,若一道轻烟般向远方飘去
此地已属洛阳外围,然纪若尘三人走得并不顺畅一路上,虽没再碰到如碧海龙皇之流的高人,但人数众多的小门派的修道者也着实令人难以招架幸得纪若尘玄心扳指中还有不少威力强大的咒符,在洛阳城对付秽物时用不大到,对付这些修道者可正对路是以他道行虽然比不过这些修道者,可是斗起来却依然大占上风这些无名小派的修道者咒符法宝之少之弱,已非寒酸二字可以形容,简直让纪若尘大开眼界至此,纪若尘方才意识到道德宗的富足无双
然而这些修道者有若蝗虫压境,越来越多尤其在纪若尘等人露了形踪之后,四下的修道者更是如飞蝇逐臭,纷纷聚拢过来好在道行高深一些的修道者不是陷在洛阳,就是正打得热闹,纷至沓来的修道者已都是些不入流的人物但他们数量实在是太多,纪若尘连破三道封锁,冲杀十里,血染青衫,终于脚下一晃,险些栽倒在地他吸一口气,胸中却涌上一股咸甜,当下即知真元已然耗尽他正想趁敌人未来袭之前补充一下真元,却发现玄心扳指中的丹药、咒符已所余无几纪若尘心下一怔,此去漫漫,敌兵如潮,又该如何将余下的路走完?
突然,纪若尘心中一冰,一道灵气正疾向他后心冲来!他赶忙转身,待要应敌岂料他体内真元已枯,回身之际,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晕去
青衣眼睁睁看着一个周身青烟缭绕的精瘦汉子迅疾逼近,而纪若尘却呆立原地,毫无反应当下心中一急,再也顾不得其它,纤手一挥,一根绕指青丝已化作混沌鞭,向那人当头击落!
那汉子见她道行极低,这一鞭仓促间挥得有气无力,甚而没有锁准他的气息方位可是混沌鞭宝气有异,一望而知,青衣偏又是极美丽那汉子吞了一口气,加速前冲,心中已在妄想着美人异宝统统收入囊中
哪知这一鞭将将落下时,忽然通体透出淡淡青光,青光幽幽,有如磷火;鞭体灵动,恰似游蛇那汉子身形骤然定住!他仍保持着跨步飞掠的姿势,却分毫动弹不得!
长鞭落处,激起轰然一声巨响!但见得地面泥解,如岩浆滚涌,层层翻叠,冲天而起夜天黑地之间骤然张起两幅巨型泥幕
正在激战中的张殷殷惊起回首,一时间也只看到那溅起十余丈高的泥沙,内有丝丝青光透出纪若尘与青衣皆没入泥沙之中,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顷刻间泥尘散去,纪若尘与青衣二人灰头土脸地立在原地纪若尘一脸愕然,青衣则面色苍白,柔弱的身子若风中柳摆,不住在轻轻颤抖着,一双纤手紧紧地握住混沌鞭鞭柄,指节尽皆青白她双目紧闭,贝齿紧咬,一点不敢看一看自己的战果
混沌鞭通体仍透着淡淡的青色光晕,宛如灵蛇般在空中游走不定,似对刚才惊天一击仍是意犹未尽
在青衣面前出现了一道深五丈、长三十丈的深沟,沟中泥土全被催化成一片片亮闪闪的晶状物,不时冒出缕缕青烟刚刚那飞身来攻、正做着春秋美梦的汉子早已消失无踪,连一片破布、一块碎骨都没有留下来,显然已在混沌鞭下魂归极乐
望着那仍跃动不休的混沌鞭,三人周围十余个修道者呆然站立,一个个宛若泥塑,神色骇然也不知谁乍然一声大喊,惊醒这丢掉三魂七魄的一干人等,他们方才省悟过来,立刻掉头就跑,让张殷殷追之都有所不及
“我……我杀了人吗?”青衣颤声问道,双目犹自紧闭,说什么也不肯睁开
张殷殷拉住了青衣的手,轻声地道:“没事的,他已经跑了”
“是吗?”青衣紧绷的心绪稍稍缓解,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乍见面前深沟,脸色又刷地白了下去
此时纪若尘先前服下的丹药药力已开始发散,真元徐徐生出他拍了拍青衣的手,也宽慰道:“别看了!那人刚刚已经跑了,别放在心上走了,我们不能再耽误了”
青衣嗯了一声,脸色稍微好看了些,纤手一收,混沌鞭又化作一根青丝回到了她的头上
三人行出里许左右,茫茫夜色中隐现一点灯火,又有影影绰绰的房屋楼宇,看上去是一个小镇镇口高挑一盏风灯,在夜天中轻微摆动,烛火也时明时暗,却也不曾熄灭昏昏暗暗的灯光下挂着一面招客旗,上书“悦来客栈”四个大字纪若尘眼力过人,尽管灯火极是昏暗,但一眼望去已看清这面招客旗旗边破烂,颜色也褪得七七八八,显然已很有些年头
青衣累得不轻,纪若尘和张殷殷真元也已耗尽,突望见这一盏灯光,都不知不觉间生出一点归乡之感
小镇的东方处忽然升腾起一道玄黑巨lang,虽然相隔甚远,但那滔滔杀气已隐隐传来纪若尘心中一凛,知道又有一位道行高深之人到了这玄黑色的冥河之水看起来十分眼熟,依稀让他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一幕只是今日的冥河波涛色作玄黑,凝而不散,虽不似五年前那般锋芒毕露,却含威不放,境界显然要更胜一筹
张殷殷和青衣见纪若尘停步不前,都顺着他的目光向东望去她们尽管灵觉皆是十分出众,却除了一片茫茫夜色外,什么都看不到
看着那一道冥河波涛,纪若尘苦笑一下,道:“我们去那间悦来客栈歇歇”
张殷殷和青衣都甚感奇怪,为何不继续赶路,反倒要停下来休息但见纪若尘已向那客栈行去,她们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纪若尘本意是想这小镇乃是百姓聚居之地,那人就算动手,多少也会有点顾忌如此一来,他才好趁乱突围,至不济也要拖延上一点时间再说
里许路途,对修道者来说不过是片刻间事,转眼间纪若尘三人已立在悦来客栈之前
这等小镇的客栈又能大到哪里去?只是距离洛阳较近,地处东西要冲,是以才比寻常小店大了一些这悦来客栈垒土为墙,前后三进院落颇为宽大,东墙处有水井一口,古木数株中进正堂乃是给客人们用饭打尖之所,后院和两侧厢房看来就是客房了此时早过子夜,客栈正堂上了半边门板,只留下半边门户供客人出入堂中燃着一盏长明灯,忽明忽暗,虽不甚亮,但在这中夜之时看着却十分温暖
纪若尘三人甫入院,门口拴着的一头黄狗就睁开睡眼,有气无力地叫了几声纪若尘信步走入正堂,见内中放着六七张桌子,只一个身着跑堂装束的瘦弱少年,看上去十六七岁年纪他一见客来,赶忙揉揉惺忪的睡眼,迎上来陪笑道:“几位客倌,要住店还是用饭啊?”
在这少年身上,纪若尘恍如看到当日的自己,于是微微一笑,道:“泡一壶茶,随便弄点吃的,我们歇歇就走”
那少年应了,自行去后厨准备这种时候最多有点酱菜冷肉,也别指望着能有什么好酒好菜,况又是如此简陋粗鄙的小店当然,纪若尘三人也非是为了吃喝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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