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就这么做了皇子妾,连搏一搏的机会都没有。可不甘心又能如何,皇子,那是她不可触及的层次,而她自进宫之后,生死荣辱就不在自己手上了。
皇帝这儿也有些犹豫,自己的傻儿子对着戴氏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作为一个皇帝,他是不觉得戴氏能配得上皇家的。可作为一个父亲,还是个性情中人的父亲,对于爱而不得深有体会的一个父亲,也不是太愿意让周立谦在戴氏身上留下遗憾。
贤妃打的主意,他不是不清楚的,可在皇帝看来,韩国公府的手伸的太长了。本就出了个贤妃还育有四皇子,在把周立谦这个二皇子拉拢过去,心也太大了些。为此,他只冷眼看着贤妃上下蹦跶。
自然,这个时候,回京好几日的宋天周终于进宫来看望他的皇帝舅舅的。
皇帝心情不错,不过,还是假装生气,表示宋天周未能在回京的第一时间来看他,他很不开森。为此,宋天周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和口舌,诉说了多条正当理由之后,才取得了皇帝舅舅的“原谅”。而且,这次入宫,宋天周还是不大放心周立谦,也有为周立谦探探他家皇帝舅舅口风的意思。
宋天周这点小心思,皇帝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他先享受了一下自己外甥卖萌讨好,才慢悠悠的道:“行了,天周,朕知晓你是担忧老二,来舅舅这儿套话来的。舅舅也不跟你说虚的,戴氏,舅舅是不大看得上的,不管是从心性还是门第,都和老二不般配。”
听了这话,宋天周给皇帝端茶的手一顿,转而笑道:“舅舅,其实我倒觉得戴氏是个真性情的女子。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人性慕富贵,本无大错,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也就不能算坏。戴氏身世可怜,于她遭遇来说,受到富贵权势的逼迫,遭到贫贱凄哀的不公,激起她对权势的向往,想以及之道还之彼身,想来,无非是把荣华权势看做了维护自己与亲人体面的筹码,才会这般费尽心思,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皇帝看了宋天周一眼,摇摇头道:“天周,你的性子倒是和你爹一样,太过仁厚。戴氏身世固然可怜,可这世间遭遇不平之事也非她一人。可她却左了性子,今日,她能为权势卖了自个的婚事,明日,她还能为权势,卖了对她好的人。富贵荣华,却是讨人喜欢,可一个不能坚守本心之人怕就要不折手段了。若老二是平常人家,戴氏如此至多不过一家之祸,可对于皇室,一个不慎,就是一国之祸,舅舅不得不慎重。”
其实,在宋天周眼中,戴氏这般还真不是什么大错,毕竟,她又没害别人,只不过想通过嫁人获取自己想要的,虽然是让宋天周对她有几分介怀,可碍于她的身世,也能理解一二,故而才想给她在自己家皇帝舅舅面前刷刷好感的。
皇帝看着宋天周并无什么认同之色,点了点他的额头,对他道:“你啊,真是没见过世间疾苦,就拿你爹来说。当年你爹读书去了南边,南方多士子,于科举而言,即使在京城,怕也比在那儿多些中举的机会。你祖母当年数十年都未曾在侯府管家,你爹出生之时,你姑母去世还不到一年。把你爹送去外祖方家,说是方老爷子思恋外孙接过去养着,实则是你祖母怕护不住你爹不得已而为之。”
“即使你祖母后来捐了嫁妆,得了嘉奖,也不过是坐稳了侯府夫人名分罢了。那时府上,还是宋家众人把持,你爹明明是侯府嫡幼子,本该金尊玉贵的侯府贵公子,却有家不能归,寄养于商户之家。你祖父对你爹一直很漠视,在他眼里,怕也只有你大伯这一个才是儿子,甚至怕你爹起了心思,见了面不是训斥就是漠然。就是宋府隔房的子侄都能不屑你爹,一口一个商户血脉,似是你爹的存在于宋府的门第而言就是一种耻辱。”想到当初打听来这些消息的时候,皇帝现在都无法释怀。
“可你爹却一直坚守本心,端方自守,刻苦读书,从不改温良本性。朕曾于年少无知时,为他打抱不平,你爹劝慰朕道,‘我既无错,何苦错待自己,我既无过,何必庸人自扰。’即使后来,你爹身存高位,也未并不携私报复,这般人品,性情,才是君子所为。”皇帝后面的语气,宋天周只听出钦佩二字。
宋天周撇撇嘴,原来,他舅舅喜欢的人是他爹这样的端方君子,挑剔的是品行,没想到做皇帝的人这么奇怪,难不成是因为老好人真君子不用设防,所以他家皇帝舅舅这般看重端方二字。
“舅舅,那你的意思是受了委屈就不能抱怨,不能打回去?那样的日子,我可受不住,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反正要是我,肯定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谁不痛快。”宋天周道。
皇帝看了一眼宋天周,失笑道:“天周啊,你还真是个孩子啊。这般孩子气,还真是未长大啊。世间万事,哪有那般简单,就怕,有的时候,你不忍也得忍,不让也得让,不退也得退。”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宋天周听了颇为的不以为然,当无数的岁月流过,宋天周再想起这段话的时候,才明白其中的涵义,道得一声,年少无知,狂妄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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