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放出怨婴的时候陆景就知道这东西肯定有问题。
因为司天监监察人间上千年,早就已经证实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世间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有的只是各种各样的诡物,而且所有的诡物都是唯一的。
诡物与诡物间或许有相似,但绝对没有完全一样的。
书画大谈怨婴的由来,故意将其描述成一种鬼怪,然而他越是讲的头头是道就越是说明他在撒谎。
不过陆景也没当场揭穿他,一是想看看这家伙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二是看朱颉这样子,就算说了朱颉估计也不会听,所以也就没有白费口舌。
直到后面朱颉开口怒斥那只怨婴,陆景却是越听感觉越不对劲儿了。
朱颉所提到的那个昭宗怎么这么像是镜湖谷里一心炼丹的寒山客?而且之后怨婴的那番话更是等于直接坐实了这一点。
陆景对于寒山客的身份其实早有猜测,料想他应是宗室中人,但是一来他对陈朝这一大帮子王爷公主什么的并不怎么熟悉,二来寒山客虽然看起来并不怎么显老,但毕竟也是四十多年前的人物了,陆景很难把他对号入座。
再加上他自己手头一堆事情要做,也不想掺合这种宫闱秘事,甚至那日都没听福安公主把话说完。
可没想到今晚的事情三不转两不转,最终却是又转到了寒山客的身上来,而且在得知寒山客的真正身份后,陆景顺带着也想明白了不少事情。
他一开始的时候的确和其他人一样以为东玄师徒是冲着他们司天监来的,但是至少现在看来,他们并不是今晚这场宴会上唯一的主角。
书画名为捉妖驱邪,但实际上根本就是在和那只怨婴搭台唱双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朱颉给引到坑里去,成功让在场绝大多数人都相信了朱颉其父得位不正,同时又暗暗放出了昭宗尚在人世的消息。
可以想象一旦这个劲爆消息传播出去,势必会让本就已经风雨飘摇的陈朝变得更加动荡。
当然,朱颉毕竟不是什么刚登基不久的少年天子,他在位二十六年,哪怕到了天下动荡之际,至少京师之中他的基本盘还是很稳固的。
不止那些王爷公主,还有满朝文武很多都和朱颉在同一艘船上,双方有着共同的利益,不可能因为四十多年前的老皇帝忽然出现,再加上几句流言,大家伙就都一窝蜂的倒戈。
但是京师之外呢?
那些中央影响力本就薄弱的边塞之地,又或被天灾人祸折腾的民不聊生的那几个州郡,那里的地方豪强与江湖草莽怕不是早就在潜伏爪牙忍受,静待天下之变了。
他们现在所缺的不过是一面旗帜罢了,而昭宗朱祯正是那面旗帜。
想到这里陆景心中的不安不由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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