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侄子孙保事后告诉她的,当时孙氏就吓坏了,认为丈夫干出这丧尽天良的事一定会遭来上天报应。
果不其然,那陆家反贼并没有因为祖坟被刨就被官军平定,反而声势越来越壮,甚至连朝廷的督院都被他们掳获了。
害怕被陆家找到报复的吴家不敢再在安东呆下去,可天下之大哪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幸好黄圩还有个可以投靠的亲戚。一家老小三十多口人跟逃难似的,当真是有家难回,有苦难言。
饶家是当地大族,孙氏的表兄饶焕宗虽不像她丈夫一样考中进士,但也是举人出身,在黄圩一带很有声望。
表妹夫一家的到来,饶焕宗极其热情,各项吃度供应都是尽着好的,每天还要过来两次同表妹夫两口子说说话,这让孙氏很是感动。
只是表兄再客气,毕竟不是自个家,往常睡前要念一段经文的习惯就必须要改成下午,不然人家都休息了她这个表姑妈在那“笃笃笃”的像什么。
这边见日头已经西下,孙氏便在丫鬟小翠的搀扶下来到临时设为香堂的屋中,虔诚的点上三柱香,将《法华经》恭敬摊开,轻轻念诵起来。
袅袅香烟飘散在屋中,闻上去一股淡淡香味。
孙氏这是为全家老小乞求佛祖保佑呢,她信神鬼怪力之说,现在十分担心吴家的劫难无法过去。
因为,陆家子要为天子。
这件事哪怕丈夫再三说是陆家反贼故弄玄虚,欺骗无知乡民随他们造反,孙氏却是深信不疑。
那块铁牌是她丈夫刨出来的,不是陆家哪个人刨出来的。如果陆家反贼真要装神弄鬼欺骗无知乡民,怎么也应该搞些乡民们很容易发现的事,哪有把东西埋在祖坟不为人知的。
这于理说不过去。
冥冥之中注定有因果。
孙氏现在能做的就是替吴家多敬佛,多礼佛,乞求佛祖能够给吴氏一门一点生机。
只是,也不知为何,今日这《法华经》念的总是不能让孙氏心定,反而有些烦燥,甚至有些紧张。
木鱼敲打也是有些乱。
“老爷去何处了?”
心乱的孙氏放下木鱼,轻声问一边的小翠。
小翠道:“表老爷请老爷过去赴宴了,说是有海州的族人过来。”
“噢,那小姐呢?”
孙氏缓缓从蒲团起身,她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年方十八,当是嫁人的年纪却要跟着父母离乡避难,也是委屈了。
“小姐和表公子他们在一起...夫人不诵经了么?”
小翠也不知道小姐和表公子他们去干什么,见夫人起身忙上前扶住。
“出去走走吧。”
心绪不宁的孙氏缓缓走出屋子,鼻间嗅到的是带着海腥味的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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