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依。”
“尽操心别人的事了,还是顾好你自己为重。”他见我撒痴撒娇,忍不住似笑非笑地瞋我,忽的转了话音。“岳母信中却说什么了?怎的瞧着你面上也没半点喜色。”
我心头一沉,忙撇开脸去,伸手去扯一旁床帏上垂挂着鹅黄色绞金丝流苏,故作平静淡淡道:“还不就是些嘱咐的话,看看便罢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见我语焉不详,只当我仍是不能释怀姨母坚持出家一事,叹道:“不管如何,岳母总是记挂着你的。”
我亦慨然,随着他的力道缓缓躺了下去,幽幽叹道:“关怀也好,记挂也罢,这冷冰冰的一封信笺又能证明什么?左右是看不到,摸不着,不想也罢。”
两日后,漠歌与绣夜的婚事仍是在我一力主持下给操办了,正如我所计划的,先一切从简,待得漠歌自雁门关返回后再好好补办,总也不亏得他二人也便是了。绣夜只是不舍,死活拉着我怎么也不肯出去,我只得亲自将她送了出去,又许了她日后何时想来探我便来探我,她这才哭哭啼啼地由着喜娘搀进了花轿。好好一桩喜事,倒惹得我与静竹均是一径儿的泪眼婆娑这才算罢,当真是哭嫁哭嫁,半字不假。
饶是我说得果决轻松,然而绣夜甫嫁出去的那天夜里,喝茶喊错一次她的名字,夜间沐浴又喊错一次,直叫静竹笑话不已。不日拓拔朔很快也整理了行装预备前往骁骑营了,左右交代了好半晌要我千万顾好自身,惇儿却小大人似的跳出身来拍着胸膛保证要好好照顾于我,直将我二人惹得忍俊不禁。我坚持送了他出去,然而再如何坚持也未能出得王府大门,眼看着他一人一骑渐行渐远终至不见,我方悻悻然转回园中,正牵着惇儿想四处走走散散心思,未料方才走到东园门口便见到一抹熟悉不已的身影隐隐伫立。暗青色的长袍,乌发黑须,面如冠玉,不是叶知秋是谁?
他见我牵着惇儿走了过去,远远便俯身行了一礼。“见过王妃,小王爷。”
我没有应声,一旁惇儿倒是笑道:“先生没有随我父王一起去大营里么?”
叶知秋抬眼望了望惇儿,目光却是很快自我面上溜了一溜,方才笑道:“先生胡子一大把,又不会打仗,去大营里做什么?”
惇儿松了我手,上前两步仰头看着叶知秋,却是嘻嘻一笑。“父王很是器重先生,不会打仗有什么打紧?书上说行兵者,学一人敌,不算勇者,真正的勇者要学万人敌。先生不会打仗,可是先生只需讲几句话便能叫别人打成一团,这才是真正的大本事。”
叶知秋面上笑意渐渐凝住了,半晌方抬头望我一眼,轻声笑道:“小王爷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地,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我心头亦是一凛,惇儿年幼,这一番话说得并不圆实,然而话中的道理却是再清楚不过,这孩子倒当真是叫人不能小觑了。耳听得惇儿又道:“什么见地?我可不知,只是母妃曾说,圣人有志于学,幼而已然矣。母妃要我勤于读书,母妃要我做什么,我总是愿意的。”
叶知秋一怔,再望向我时,目中便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王妃与小王爷当真是母子情深。”
我淡淡一笑,并不言语,只慢慢想着园中走去。耳听得他二人亦跟了过来,惇儿紧上两步便伸手拉我手掌,语声轻软:“母妃尚未考察惇儿今日的早课。”
我倾手自他温软的颊上轻轻拍了拍,却是转向那叶知秋淡淡一笑。“叶先生博文广识,所谓能者多劳,不若日后便由叶先生负责督导小王爷的学业,想来必然能令小王爷一日千里,受益匪浅。”
叶知秋似是吃了一惊,忙低头道:“这……恐怕不妥。”
我见他推脱,并不勉强,径直向前走去,却是将将走到了竹林边方才停下脚步。一手悠悠扶上身侧青翠欲滴的绿竹,我忽而轻笑。“也是,说是能者多劳,叶先生如此能人,必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叫你督导幼子读书,倒当真是大材小用了。”
话已至此,叶知秋自然亦明白我话中所指,当下也不再兜圈子,走近一步俯首道:“王妃言重了,更重要的事……对我来说,目下更无一事再能重过王妃的事了,我所做一切只不过是为了——”
“先生觉得这园中翠竹生得如何?”我不待他说完便径自打断,却是笑望着他,面上并不露丝毫痕迹。
他微微一怔,却是随着我的眼光望了望这一色翡翠般莹润的青碧,微风中沙沙作响,他眉头轻舒,喟然叹道:“四季常青,终成瀚海,自然是生得极好的。”
“啪”一声脆响,他讶然望去,我已然轻轻折下了一支竹枝,捻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不容他质疑便悠悠递了与他。他目中一点讶色猝然闪过。“王妃?”
我盈盈一笑,眼瞧着他将竹枝接了过去,方将手掌拢入袖中,垂眸望着足下方寸之地。“先生万里传书,劳苦功高,想来王爷自有封赏,本宫左右思量,这锦上添花么,却也不必了,只是本宫尚有一事相托,却请先生不要推拒才是。”
他忙俯身应道:“王妃有何事尽管吩咐,我但力所能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呵呵轻笑,葱郁的竹叶随着风势扫过颈项,阵阵的酥痒。“赴汤蹈火倒是不必,不过是劳烦先生将这竹枝转交给托先生传书之人,只说是本宫亲手折送,那人一瞧便知。”
“王妃……”他闻言颇有讷讷之意,“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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