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细褶首先出来,然后是平滑的腰部,最后是胸部。
皮安诺匆忙拿着一个千斤顶出来,一群人尽量将空隙撑大,使得她的手也轻松起来,将这件衣服顺利地取了出来。
一件黑色的缎纹真丝裙,下摆有细褶。此时此刻从保护罩中取出,奇迹般地完整无缺,只是胸部有了明显折痕。
努曼先生拿过来看了一眼,交给身后人:“立即熨烫整理。皮阿诺,这边就交给你了,你找个灵活点的人,把下面这个衣架上的都取出来看一看。”
皮阿诺赶紧去找了个瘦小的男人,让他代替叶深深清理下面的衣服。
努曼先生指指前面背压住的地方,对叶深深说:“来,我们去看看其他地方,挖掘宝藏。”
叶深深看着这个高瘦的男人,不由得笑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全场乱哄哄的,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只有他还用个孩童一般的戏谑口气在开玩笑。
沈暨对叶深深耸耸肩,说:“深深,这位先生就是……”
他打断沈暨的话,说:“你也和大家一样,叫我努曼先生就可以了。”
“努曼先生您好,我是叶深深。”她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又看看努曼先生那双戴着手套的手,不好意思地笑笑。
努曼先生却毫不介意地脱掉手套,伸手轻轻握住她满是尘土的手,那双浅蓝色的眼睛仔细地端详着她,说:“我记得你,叶深深,金色猎豹的主人。”
叶深深没想到连他都知道这件事,不由得呆了一下。不过再一想,当时设计图是错寄给了巴斯蒂安先生,努曼先生明显是巴斯蒂安的重要助手,所以知道自己那幅设计图也在所难免。
“原来您也知道那件事了?”她有点羞怯,低头将自己的手缩回来,“那是我不成熟的设计,能令巴斯蒂安先生喜欢,是我的荣幸。”
“我想知道,你这种能力——对服装面料如此敏锐的触感,是如何得来的?”
“因为,我妈妈是个缝纫女工,从小我就在她的缝纫机下玩到大,唯一的玩具就是她裁剪剩下的各种边角料。”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沉默而遥远的笑容,轻声说,“我的童年也挺美好的,不是吗?这让我拥有很多别人无法拥有的东西。”
“你的母亲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努曼先生注视着她脸上的笑容,点了点头。
听他提到母亲,叶深深脸上的笑容不免淡了一些,说:“我们还是赶紧先将衣服拿出来吧。”
找到秀场衣服大致所在地的叶深深,找起衣服来十分迅速。
“350克重羊绒,粗纺。”
“确实有几件设计用到羊绒,但模特们穿着羊绒外套来的也很多,你能摸得出面料成分吗?”
“应该是山羊绒和美利奴羊毛混纺,其中……山羊绒占30%左右。”
努曼先生轻描淡写地说:“显然不是,我们只用Todd&Duncan的Cashmere。你可以找找压在下面的。”
叶深深竭力将手往下探,通过各种乱七八糟的衣服,摸到了一点类似于亚麻的东西。她立即找到边缘,指尖试探着往里面摸索:“20D、30姆米的丝缎,克重大约是130。”
“还有呢?”
她再摸索了一下,说:“拼接款,拼接的是500克重纯羊毛斜纹软呢。”
“是的,Miracle系列的第七件。”努曼示意沈暨去找人,将这一块地方的衣服也尽快清理出来。
秀场所有人都忙碌起来,抢救衣服的,清洁打理的,熨烫整修的,皱巴巴的衣服被迅速重新恢复,略有破损的也有从服装学院来的穿衣工们飞针走线,立马修复。
令叶深深惋惜的是,其中有一件衣服,即使套在保护罩中,也依然彻底毁坏了。这是一件全透明的紧身短裙,全部用稀疏银线和银色流苏制成,只在重要部位缝缀水钻,就如清晨缀满露珠的蜘蛛网。叶深深可以想象得到,穿上这件衣服的模特,肯定会如同中世纪迷雾遮拦的森林中走出的精灵。结果在重压和拉扯下,所有的水钻都散落了,银线和流苏也断裂得无法修复。
“没什么可惋惜的,我们还可以让它出现在即将到来的时装周上。”努曼先生毫不惋惜地将它丢弃掉了。
叶深深依依不舍地再看了那件衣服一眼,然后继续去试探下一批衣服:“这个面料有点奇怪……应该是丝绸的质感,但是有蕾丝的感觉……是John Galliano用过的那种加蕾丝的轻丝绸吗?”
努曼先生点头道:“是的,就是这种料子。Galliano设计过一系列中国风的作品,你喜欢他吗?”
“是,但我最喜欢的是DIOR2010秋冬高冬的那一系列。”
努曼先生不假思索地说:“我记得那一场秀,简直是完美,令人惊叹的,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不过,The King is Gone,不是吗?或许连他自己也已经无法再重现当初的美了。”
叶深深点点头,然后说:“不过,他曾经创造过这么美的作品,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都是令人无法遗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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