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一章、道不同,情难复,未成曲调先成缺(下)
这好似是我心底的隐秘,哪怕是跟着我许多年的南硕也是不曾知晓的,我将一切都归结于陆子诺现在还有用,传令下去,无论如何都不可伤及陆子诺,故意假装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只是为了利用。
另一边,却又派听风楼的人去跟着她,去保护她,甚至将她所有的消息传给我,一点一点了解她的喜好,想将她囚禁起来,也想让她只属于我一个人,这种有一点病态的喜欢连我自己都厌弃我自己,更何况是她呢。
她那样的明朗清越,像是明月,将我内心的一切黑暗照得无所遁形,自惭形秽。
知道陆子诺喜欢的人是慕容謜,是在曲江宴上,她抱着慕容謜,跪坐在地上,明明灯火通明,她的脸色却惨白得仿佛从地狱里冒出来一样。
我立的远远的,看着她哀嚎,看她痛哭,又看她仿佛魔怔了一样放声大笑,大抵是在宣泄,是在表达她心底的所有情绪,可细看去,她的眼底是绝望,甚至是一片死灰。
我看着她最后软软的倒下,好似她的眼泪将我也都掏空了。
我自以为是的一场小欢喜,在未曾开始的时候,便已经结束,这说出来多少有些心酸,我突然想到当初去接近她的那个身份,那个崔氏的小书生,如若我一直留在陆子诺的身边,以那个身份陪着她,我们或许会有不同的故事也说不准。
可这世界上何曾有过如果二字。
我原本以为,我对她的这段情,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不能将心思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后来才明白,为什么话本里写着的大多数都是情不由己。
彼时我已然是舒王,在朝堂之上初露头角,慕容适对我也十分赞赏,太子病弱多年,渐渐也有人提议废太子,改立我,有的大臣是我的人,有的却是慕容适的人,我只笑笑,说儿臣并无此心。
我活了二十余年,一贯会隐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亦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得到,每一步,皆是步步为营。
可唯独对情,我不会爱,亦不知如何去爱,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像一个毛头小子,想要得到她,却又只能远远的望着她。我知道,她是厌弃我的,慕容謜之死,所有人皆以为是我所为,她因此更恨我,知道的时候,我却是笑了一笑,既然不会喜欢,恨着也是不错罢,至少她在意、至少她提防。
她似是我的月光,看得见,却始终摸不到。
没过多久,我却想到另一个办法,我向瞿倩要了易容的蛊,将瞿仙变成了与陆子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并为她取名杜月娘。
瞿仙是真的爱着我,我看得到她眼底的温柔与依赖,可那样却不大像陆子诺了,她们拥有一模一样的脸,可她们却又是完完全全不同的,我甚至未曾有过一次将她认错。
就连瞿仙自己也察觉到了,偶尔问我,为什么每每看着她,都像是透过她,去看着另一个人,我便只是笑着安慰她,告诉她,也告诉我自己,我早将陆子诺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准备了十余年,可慕容适却没能等到我逼宫,他突然间的暴毙,竟一时让我有些茫然,我活着这些年,就是为了走到他面前,夺去他的皇冠,告诉他,我早已知道了他当年试图隐藏的秘密,痛快淋漓的笑他一回。
可他突然间的离世,却让我一时不知如何继续,只是当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慕容诵虽然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太子,可这些年来借着他身子不好的这个由头,毒已经下了许久,他没有多久可以活了。
所以到最后,还是成了我与慕容纯的战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起兵之前,我将陆子诺抓到了府上,那时我并不知这是他们做的一个局,我只是存了一个自己的私心,那时我已经知道莫洵就是慕容謜,也知道慕容纯喜欢的人是陆子诺。
我想着,无论我功成与否,慕容謜都会来寻她,到时候,我便放这两个人离开。
我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叫放手的爱,也不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到底是因为多么深爱她,我只不过是觉得,无论是我还是慕容纯,都不配得到她,我们都是想争夺皇位的人,而历朝历代,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可以只爱一人,且为这一人,空置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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