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而复返?
这却不会。”
战场上重又归于平静,随着内军两员主将被擒,两千甲骑溃败,战斗就进入了扫尾阶段。
这次徐乐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仗着一腔血勇猛冲猛打追亡逐北,相反倒是体现出了惊人的控制力。
要知军汉本就多血性,在战场上就更是如此,杀发了性的军兵如同发疯野兽,最是难以束缚。
是以能否控制兵马,让他们按令而行,就是评价一个人是否有资格被称为名将的重要标准。
所谓血性并非杀戮,真正的血性之师乃是敢于在逆境中坚持作战,而不是在得势时屠戮无辜。
是以无知之人往往喜欢炫耀杀人的武功,却不知在真正的上将眼中,那不过是盗寇手段上不得台面。
得胜时能够约束部下不妄进不滥杀,退却时井然有序配合得当,这才是上将军手腕。
兵家推崇纪律严明令行禁止,原因也在于此。
之前玄甲骑连环两战,军卒不叫苦不畏战,这确实展现出了玄甲骑的坚韧。
而得胜之后的收敛,以及说停就停的控制力,才是真正凸显徐乐用兵手段才具的地方。
随着他一声令下,之前还在奋勇杀敌的玄甲兵将便停止了追击,开始按照徐乐所说打扫战场检点伤亡。
由于孙长乐、程咬金都说了,瓦岗军中传出的乃是退兵鼓,也就不用担心敌兵趁机掩杀过来,所以在场军将倒也不用过于小心,除了必要的警戒游骑外,大多数兵士可以卸去甲胄放心打扫战场搜检战利品。
这个时代打仗并不忌讳劫掠,甚至不少军将认为,军汉舍命厮杀图的就是功名富贵。
如果把发财的通路堵死,还有谁会为你卖命?
这种观点深得人心,不但在军中,就算是庙堂之上也多有推崇。
当年南北朝的时候,北地胡人的朝廷就有不发俸禄,让官员自己去向百姓“想办法”的先例。
连堂堂朝廷都如此,也就没法要求兵士有多少道德。
徐家的玄甲骑算得上乱世清流,虽然追随李家转战天下立下赫赫战功,却不曾放手打掳,除了自己应得赏赐之外,多余的一概不取。
若非如此,老徐敢的生活也不至于那般困顿。
但是玄甲骑并非圣人,再怎么重视私德,也得让部下吃饱穿暖有利可图。
所以玄甲骑的规矩就是战场上缴获归属自己,但是不许骚扰百姓,更不准屠城抄掠。
至于战场上的所得,则是谁拿到便归属谁,如果抢夺战利,便要做好承受军法的准备。
这固然是为了维护袍泽之情避免内部争斗,也是从战场出发,避免部队因为争夺战利品失去战力。
靠着严明军纪,玄甲骑兵将即便是得胜之后检点战场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别看现在大军卸了甲胄,看上去似乎已经没了戒备,若是真有人不知死活前来捡便宜,大军马上就能投入战斗。
不过宋宝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方才见识过瓦岗军将的手段,嘴上不说心里着实有些畏惧。
他也是边地侠少出身,做惯了没本钱买卖,并没把响马放在眼里。
毕竟天下险恶莫过于边陲,在云中那地方,拿不动刀就要被欺负,杀不了人就会被人杀。
那种环境下闯出名头的都是狠角色,哪是中原腹地所能比?
他们没经历过边地那种如同炼狱的生活,所谓的凶狠剽悍也不过是小儿把戏上不了台面。
直到交手之后,宋宝才发现这些人远比自己想象中厉害多了。
也不知翟让是从哪聚集了这么一批亡命徒,还把他们组织成军。
这些人的本事就算放到边地,也是横着走的人物。
只可惜大隋无德,把一群本该一刀一枪在军中效力为国立功的好汉,生生逼成了强盗。
徐乐是一军之主,他的决定宋宝自然不能反对,可是他还是觉得不该放掉程咬金。
哪怕不杀,也该如孙长乐一般关押起来,不管是询问军情还是留着走马换将都比放了为好。
再说现在两军交战,这么一员虎将放回去,就不怕他再次伤人?
听闻瓦岗有五虎,若是他们真的率兵反击,着实也是个麻烦。
徐乐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某看人不会错,程咬金虽是强盗,却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
他能为了翟让与我拼命,也会报答我的饶命之恩。
在这笔恩情债没还完之前,他不会出手暗算。
再说他现在带兵回来,岂不是违了瓦岗军令?”
这当口他的面覆已经掀开,但见徐乐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笑容里充满轻蔑之意。
堂堂瓦岗之主,有资格问鼎天下,与李渊都能争一争江山的大人物,在徐乐眼中却是个不堪鼠辈,根本不值得他认真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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