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做甚?都是个死人了,还要上前去厮杀,不怕丢光了祖宗颜面?”“大兄?”薛万均回头看去,见按住自己的正是大哥薛万述。长兄如父,尤其是父亲战死之后,这个家能够维系至今全靠大兄出力,是以薛家几兄弟对于兄长视如父亲格外
敬重,于兄长的吩咐也是言听计从。只不过此番四人出马围杀徐乐本就是大哥的主意,临阵之前也说的明白,这背后是李家贵人授意,杀了徐乐四兄弟就是贵人面前的大功臣,日后可以弃罗而投李,重振家业再兴门楣指日可期。为了这个目标,其他什么都顾不得,四人只要置徐乐于死地就好,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如果不是事发仓促来不及准备,说不定都要寻些毒药喂到兵
器上才好,怎么现在突然讲起体面来了?
薛万述不理会兄弟的疑惑,先是一把夺过马槊丢在地上,又把薛万均拖到一边,指着面色发白的薛万淑道:“在这好生照料你二兄。”
“可是四弟那边……”
“四郎不管输赢,都是他自己的事,我们不能帮手。”说到这里,薛万述又一指自己那匹早已死去的脚力。“大家都是武将,心里应该有数。乐郎君若是有心要我的命,方才那一下我就已经死了。还有你二兄也是,你问问他自己,那一槊能不能结果了他?明明被你二兄射了一箭
,出手还能保持分寸,这份涵养功夫我们就自愧不如。至于你……”
薛万述用手指向那匹死马:“自家事自家知,方才那一槊若是不取马头而是直接夺你性命,你可招架得住?”
薛万均并没有言语,脸色微微发红。但是他依旧嘟囔着:“沙场无情。在疆场上手软是他自己糊涂,怪得了哪个?”“手软?一个在沙场上妇人之仁的蠢货,能创下玄甲骑这么大的名声?他在蒲津渡口可曾对鱼俱罗留手?火烧长安的时候,可曾有丝毫手软?你怎么会觉得,这等人物会对
人心慈手软?”
“那他对我们……”薛万述冷哼一声:“因为我们不是他的对头,他今日也不想造杀孽。不管他发了哪门子癫,要闹这么一场是非,心里都还知道分寸二字。从一开始讲的便是打而不是杀,手上不曾结果人命。只要人不曾死,便有个回寰余地,这份慈悲不是留给我们,而是留给他们两家的。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知道他的心思,自己就该知道进退。若是穷
追不舍,真当他不敢杀人?”说到此间,薛万述又是一声长叹:“我们兄弟能走到今天,全靠弟兄同心手足协力,若是为了富贵就不顾你们性命,我还有什么脸面做你们的兄长?听我的没错,人家既然
手下留情,咱们也得知道轻重,若是抓破了脸,都没有好果子吃。”
“老四那里……”
“他和乐郎君公平较量,这算不了什么。不管输赢各安天命,我们这些疆场亡魂不必去干涉。”
薛万均知道兄长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心中那点怨气也就消散了,只是还有些担心:“贵人那边该怎么交待?”“咱们四兄弟险些被徐乐斩尽杀绝,拼成这样对谁都有交待,贵人又能如何?”薛万述嘴里说着,眼睛看着徐乐,目光里满是羡慕:“你看看人家乐郎君,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不管什么贵人心思。同是武人,为何不能像他一样体面?我算看出来了,如今世道大乱,富贵身子也不如刀枪武艺来得实在,只要咱们有本事,就不愁没人用。今日
咱们也算是打出了名堂,这个贵人不要,自有其他贵人前来。怕什么!今日之后,不是咱们求着贵人,是他要求着咱们!”
说话间,薛万述看向远方,薛万淑、薛万均顺着他视线看去,但见薛万述所看方向烟尘滚滚旌旗摇曳,一标人马卷地而来。自徐乐单骑独挡玄武门到现在,终于有一支成建制的军队出现,随着这支人马的出现,玄武门外的局面也为之更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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