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动作消耗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来一次这样的挣扎了。要是再被那丧尸缠住,自己恐怕真的要等死。程子介和丧尸就这么相对看了对方很久,程子介才缓慢地恢复了能让自己跳出一段的力气。那丧尸也没有攻击,而是像一坨黑色的泥土一般,静静地堆积在下水道底已经因为地势上升而没什么积水的地面上,一动也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子介才觉得自己可以勉强跳出一步,于是用牙齿拉开了手雷的保险栓。等待了漫长的一秒,然后投向那丧尸身边,同时用刚才积蓄已久的力量,向身后低低地窜了出去。只是这一跳歪歪斜斜,全无往日的优雅和从容,而是像一片被风吹起的纸片,似乎完全把控不了自己的方向。
手榴弹在狭小的下水道中轰然爆炸,一片明亮的火光夹杂着烟尘弥漫开来。细小的弹片和下水道壁的混凝土四处飞溅,灼热的气浪也被下水道约束着向两头汹涌而去。程子介虽然尽力跳开,但是仍然被气浪推得踉踉跄跄,站立不稳,一时有些窒息,而一条大腿也被一团什么东西击中,让他重重地摔了一跤,同时也感到又有鲜血顺着腿根缓缓流了下来。耳边一片轰鸣,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又一次飞舞着金星。这已经是他最后所能做的尝试,但是他在金星和烟尘中看到了令他绝望的景象:那头丧尸像一支离弦之箭,保持着和程子介状态最好时差不了太多的速度追了过来,手雷并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程子介躺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看着空中那道黑影再次落在身前不远处,向墙壁上爬了一段,然后贴着墙壁静止了下来,程子介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到底怎么对付这个该死的家伙……他已经是彻底无能为力。
那丧尸却依然在他身前不远处,就贴在下水道侧面的洞壁上。很显然,这头丧尸至少具有速度、力量和攀爬能力三种变异能力,还改变了外观。海源市……竟然有这么多可怕的敌人……无论是人类,还是丧尸……都是这么难对付的对手……而自己瘫倒在黑暗狭小的下水道里,身受重伤,已经没有了任何战斗能力,甚至也没了逃脱的能力。
程子介躺在潮湿的下水道底部,耳朵还在刚才受累的爆炸声中轰鸣着,却清楚地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不由得苦笑了起来。他体会到了那位叛军的副指挥官最后的心情,那种难言的绝望,那种面对着一个自己完全无力对抗的敌人,自己最后的一次搏命式的攻击却完全落空的那种彻底的失落感。
再次掏出一颗手雷,程子介紧紧地握在手里,对着那丧尸大笑着喊道:“来,来吧。来战个痛快。”
看着那丧尸,程子介突然发现自己的思绪变得如此清晰,一张张美丽的脸颊在程子介脑海中逐一浮现。她们现在在干什么呢?在盼望着自己回去吧?这两天自己不在家,她们肯定会非常思念自己。今天是出发第三天,按计划,如果暂时回不去也要派人回去通知。可是没人知道自己已经寸步难行,正被一头变异丧尸堵在一处下水道里,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手里拿着一颗手雷,随时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
亲爱的,对不起……我尽力了。他在心里对她们说道:“我爱你们。”
这句话她们可能永远也听不到了。程子介突然觉得难过,倒不是死亡——自己相比很多人来说足够幸运了,本来自己在病毒爆发当天就该死掉的,却幸运地多活了这么久,实在没什么可抱怨的。难过的是再也看不到她们了,难过的是她们会难过。她们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死在这地底下,肯定会一直傻傻地等着自己回去,一天,两天……然后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绝望……那种长时间的煎熬,会比突然听到噩耗更令人痛苦吧?
对不起。程子介突然流出了眼泪。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对不起,十六,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却没能保护好你。如果说刚才叛军的追击下程子介还有着逃命的机会,他也只顾着逃命而没想太多,但是现在,他却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的,认真地,在那么近的距离下安静地面对着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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