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心,你到底想说什么?”郑雪莹一生极少有害怕的时候,因为她自恃美貌,总觉得她这个江南第一美人眼中一含泪,受了委屈,世间的男子皆会为她心软,就连当日的云远之,虽对她冷冷淡淡的,最后也大多依了她,但这次,郑雪莹害怕了,苏谨心说得越轻描淡写,她就越害怕,越惊恐,这个卑鄙的商贾之女,究竟要对她做什么!
“你听说过黥面吗?于面上刺字,以墨涅之,为的就是防止有犯人逃跑找不到。”苏谨心依然说得云淡风轻,“我听公公说,曾经有牢里的女犯发配边疆的军中,就是用了这个黥刑。”
郑雪莹最爱的是她这张花容月貌的脸,最骄傲的也是她的这张脸,要是在她的脸上刺了字,那就是比杀了她还令她痛苦万分。
果然,郑雪莹吓住了。
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苏谨心,死死的,恨不得上前将苏谨心咬碎了,吞下肚。
“苏谨心,你这个毒妇!”
杏眼戾气,含着血腥之色,郑雪莹涂着蔻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牢中的栅栏,当有牢中的狱卒靠近她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叫喊连连。
什么江南第一美人,什么饱读诗书的才女,这一刻,郑雪莹统统抛弃不要了。
“别过来,别过来,我是侯爷夫人,我是侯爷夫人!”
“苏谨心,你胆敢滥用私刑!”
“苏谨心,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饶了我,饶了我……”
直到苏谨心走得很远,依然还能听到郑雪莹在牢房中发出的那一阵阵撕心裂肺地嘶吼声,但很快,她的声音便渐渐地弱了下去,及至再也听不到了。
“顾小六,这样的我,会不会让你害怕?”陷害过她的人,几乎一个个地都已死去,她苏谨心这一世根本就不是个心善的人。
顾六公子一把扶住走路不稳的苏谨心,低头,轻轻吻在了苏谨心发白的唇瓣上,“我只知道我娘子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这个傻瓜,到现在还在发抖,到底是自己心里也怕了。
听听,他们公子爷说得这是什么话,万一少夫人杀人放火,难道也是对的,展让等几名护卫心里哀嚎,公子爷,您这也太是非不分了吧。
“苏表妹,我……我错怪你了。”林嫣面带愧意,走到了苏谨心的面前,“以前在处州我对你多有得罪,你还不计前嫌地救我一命,是我太笨,听信了郑雪莹那个贱人的话,以为措哥哥,不,是顾六公子,呵呵,如今想来,郑雪莹那个贱人昔日说的话竟没有一句是真的,枉我还傻傻地当真。苏表妹,昨日大闹了你的喜堂,对不起。”
说完,林嫣直直地朝苏谨心跪了下去。
“起来。”她这个表姐一向傲慢地很,还娇生惯养,能令她幡然悔悟,看清了真相,倒也难得,苏谨心扶起林嫣,“表姐何须如此,情之一事,都是当局者迷。”
林嫣含泪起身,从林家被一把火烧尽,大哥林昭昀身死,再到现在的孤身一人,林嫣恍然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似的,是那么的不真实,半年前,她可是堂堂林家的嫡小姐,父兄宠爱,要什么有什么,甚至还以为遇到了一位俊美的夫婿,但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爹娘死了,唯一的大哥也死了,昔日对她好的郑姐姐从头到尾都在骗她,呵呵,真是世事无常啊。
“表姐今后可有什么打算?”林嫣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现在还怀着孩子,在外孤苦无依的,苏谨心想到此,不禁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日大哥做主把我嫁给了白前,我也只能认了。”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有什么可期盼的,孩子是白前的,她总不能瞒着孩子一辈子,即使孩子的爹是个下人出身,但总归还是孩子的爹,林嫣一抹眼泪,“苏表妹,我真是羡慕你,不像我……”
剩下的话,林嫣就没有再说下去了,还能说什么,她嫁了个下人,而她当年瞧不起的苏表妹却嫁入官宦门第,有个疼爱她的夫婿,日后他们的孩子也是世家望族中的小主子,而她的孩子……,林嫣毕竟是林家的嫡女,要她一下子接受白前这样一个奴仆出身的人当她的夫婿,总是有些困难的,但她心里还存了几分固执,认为接受苏谨心的相助,便是从此在苏谨心面前更矮了一寸,日后也再抬不起头,“孩子的爹在临安府大牢,我想去看看他。”
林嫣提到白前,苏谨心当下明白,也就不挽留她了,“那好,表姐一路保重。这银子,就当是我这个做表姨母送给他的见面礼了。”
白前跟着林昭昀犯了案,虽说不是主谋,但林昭昀犯得案子不轻,白前就算不是监禁终身,也得被关个十年八年,最有可能的是会发配边疆当苦役,苏谨心送林嫣银子,还说是孩子的见面礼,一则怕林嫣再次拒绝,二则猜到刘知府不日就会将白前押送边疆,那表姐林嫣也会跟着去,毕竟这世上林嫣除了白前,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了,而她见不到林嫣,也就根本看不到孩子的出生。
“多谢苏表妹。”林嫣收下苏谨心递过来的一张五百两银票,再三道谢。
“公子爷,少夫人,时辰不早了,老爷那边派人说要一起用个午膳,好像是给一位顾士奎顾老爷饯行。”展鹏一个空中倒翻,稳稳地落在顾六公子身边。
好功夫!在场的睦州府狱卒看得惊叹,不停地夸赞展鹏,展鹏却心里那个郁闷啊,自从公子爷收手,甘愿当个小小的世家子弟,他这一身武功最大的用处就是跑腿,当然,还有公子爷将他当江湖杂耍,哄少夫人开心,呜呜,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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