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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海畔,郁郁葱葱的草地上,许多周军将士正忙着扎营、饮马以及各种杂务,与此同时,另一旁的宿营地上,并非官军的武装人员也在忙着扎营。
官军讨伐西海吐谷浑,陇右“义兵”云起响应,是为“义从”,如今官军和义从们驰骋西海地区、协同作战,讨伐吐谷浑及党项羌,将上千里荒凉之地搅得鸡飞狗跳。
义从们的宿营地内,一名年轻的官军将领缓缓走着,走向官军宿营地,他腰间别着的四把‘六响子’,引来义从们羡慕的目光。
徐世勣感受着这种目光,特意把双手背在后背,以便让腰间插着的四把左轮手铳更显眼。
新式左轮手铳,俗称“六响子”,弹巢可装六粒纸壳子弹,接连扣动扳机,那就是六响,故而得名。
‘六响子’如今是官军装备的武器,但主要装备骑兵,因为不怕风雨、发火率高,在近距离骑战中几乎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所以深受将士们好评。
即将从军校毕业的徐世勣,如今和同学一起在西海道行军中“实习”,他在军校里练过手铳,所以“铳法”了得,此次随军出征,携带四把‘六响子’纵横战场,立下不少战功。
协助官军作战的义从们,当然久闻‘六响子’的赫赫威名,如今见着这位年纪轻轻的官军将领腰插四把‘六响子’,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陇右地区的官府,允许登记在册的镖队、商队、义从购买火器,‘六响子’就是其中之一,手铳四十贯一把,子弹一粒一千五百文,可以说很贵,却是有价无市。
道理很简单,好东西谁都想要,武装商队装备了这种利器,以一敌十不在话下,无论是在西海地区行商,还是攻打吐谷浑、党项羌各部抓生口,有了‘六响子’打头阵,无往不利。
正是因为如此,官府在陇右地区销售的‘六响子’及弹药供不应求,以至于出现了“限量供应”,大家都把‘六响子’当做宝贝。
能够携带‘六响子’的人,多为骁勇之人,腰间插着一把‘六响子’已经不得了,若是插着两把,旁人一眼看去就觉得很威风。
现在,大家见着这位年轻官军将领一人就腰插四把‘六响子’,如何能不羡慕。
徐世勣小小的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六响子’,转到官军营地,正要往大帐而去,却见一名年轻将领坐在草地上,仔细擦拭手中的‘六响子’。
看其含情脉脉的神态、轻柔的动作,感觉不像是在擦拭兵器,而是在擦拭小娘子的胸脯。
徐世勣走上前,干咳一声:“阿信,莫要再擦了,再擦就擦破了...”
单雄信闻言转过头,见是好友徐世勣,笑道:“铁做的手铳,怎么能擦破?”
徐世勣蹲在旁边,说:“不是,这手铳按要求保养就行,你整日擦呀擦的,莫非闲得慌?”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六响子’可是保命的家伙,不仔细保养,关键时刻出问题怎么办?”
“哟呵,,单将军怎么说话愈发文绉绉的了?”
单雄信笑了笑,继续擦手铳。
这手铳确实是宝贝,必须小心伺候,单雄信此次随军出征,一直都在冲锋陷阵,手中除了马槊,就少不了这‘六响子’。
三十步距离内,扣动扳机,“砰砰砰”六响,六个敌人倒地。
不用换子弹,直接抽出另外一把,又是六响过后,再杀六人,槊法娴熟的单雄信,和同袍一样,已经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火器。
上级说的对,打仗就是要高效率杀人,比起用马槊一个个的“捅”,手持‘六响子’冲到人群里“左右开弓”,一下子就能杀掉十来人,省力又省时间。
数十名手持‘六响子’的骑兵突入敌阵,足以将敌阵撕开,不要说乌合之众的吐谷浑、党项羌,就是碰上突厥骑兵,也可以以少敌多。
火器的威力之大,让三仗(弓箭、槊、刀盾)黯然失色。
对于好友的感慨,徐世勣深表认同,他以前觉得去军校深造是浪费时间,去了之后才知道,是自己井底观天了:不入局军校,如何会用火器打胜仗?
徐世勣出身官宦之家,自幼读书识字,所以被父亲安排考军校,以军校毕业生的身份从军。
而单雄信却不同,虽然也能写能识字,却选择直接从军,因为他觉得这样才“见效快”:自古以来,打仗都是靠沙场磨练,没听说在学校学习就能学成名将的。
然而时代不同了,单雄信从军后,发现火器对于打仗的胜负影响很大,他随军到西海地区讨伐吐谷浑,接连两年的小规模作战,让他觉得骑兵近战时,首选武器不再是马槊、马刀,而是‘六响子’。
只要勤加练习,二十步甚至三十步距离内,手持‘六响子’的骑兵,可以轻易击溃数倍于己的敌人,尤其是在轻骑追击时,若中了埋伏,只要手中有‘六响子’,定能打得伏兵抱头鼠窜。
武将爱宝马,是因为一匹宝马是武将作战能力的保证,而现在,‘六响子’也是武将作战能力的保证,所以,多次靠着‘六响子’杀透敌阵的单雄信,将其当做宝贝,每天有空都要仔细擦拭一番。
‘六响子’很重要,火炮更重要,单雄信以亲身经历,感受到军校学习的必要性:时代不同了,光是弓马娴熟还不行,会不会用包括火炮在内的火器,才是能否成为名将的关键。
这样的体会,徐世勣也有,他在军校学习数年,明白了许多火器作战的新战法,虽然骑兵依旧是战争的主力,但是装备并且能用好火器的骑兵,战斗力才能大幅提升。
以这两年朝廷对西海地区吐谷浑、党项羌的攻势为例,装备了‘六响子’的官军和义从,小股骑兵作战的能力很强,不怕伏击,所以可以如同撒网般撒出去,将辽阔而荒芜的西海地区“笼罩”起来。
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擅长逃跑的吐谷浑、党项羌各部很难摆脱追击。
即便使出拿手的诈败、设伏伎俩,也无法吃掉装备‘六响子’的小股骑兵,于是,短短数年时间,对方的处境越来越不妙。
说着说着,单雄信说起自己听到的消息:“我听说,那吐谷浑的可汗又要请降了。”
“请降?他当朝廷是傻子?”
徐世勣笑起来,笑得很开心:“没了这几年从西海地区抓来的生口,陇右棉花种植园的规模哪里能迅速扩大?那狗屁可汗说的话,听在朝廷耳里,能有陇右种植园主们的联名陈情重要?”
“西海地区诸羌,那么多野人不抓,种植园主能答应?”
“我家也种棉花,也想要便宜的奴工,奈何身处中原,不方便,陇右就不同了,那么多义从,那么多武装商队往西海地区涌,可劲的抓生口,热闹得紧,吐谷浑想服软?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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