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电报局发电报的人多,西阳电报局里,发电报的人一样多,如今电报局里新起的电报大楼,我看用不了多久,又会不够用了。”
“哪能呢?不是做好规划了嘛,就算番禹线通了,业务量骤增,西阳电报局一样能接下来。”
“那可未必,番禹线的电报量我看不会少,西阳电报局一忙起来,怕是不得停。”
“不得停就三班倒嘛,轮班收发,怎么会忙不过来。”
“呜呜呜呜!”
汽笛声打断了几个年轻人的交谈,大家看向舷窗外,只见一艘上水的货船,和自己所在的客船“擦肩而过”,往汉水上游而去。
货船的吃水很深,看样子已经满载货物,但船速不算慢,可见动力充沛,两船交错时,轰鸣声叠加在一起,让人耳朵有些嗡嗡作响。
待得双方渐行渐远,客舱恢复了原本的安静(相对而言),中断的交谈又继续。
“看旗号,是运白糖北上,岭南榨季刚好结束,所以京城糖价怕是要小涨一些。”
“我看未必,东南风起,天竺的蔗糖差不多到岸了,精制之后北运,糖价涨不起来。”
“不一定哟,精制的白糖,恐怕要有部分销往南洋,或者销往北洋海东诸国..我跟你们说,倭国的征夷大将军,如今威风得紧,讨伐虾夷势如破竹,急需白糖作为奖励,褒奖麾下将士....”
侍从推着推车入内,为几名送来饮料、小食,其中有已开盖的荔枝罐头,几名年轻人停止谈话,当中一人向着另一侧坐着看书的房玄龄说:“房参军,请用餐。”
房玄龄赶紧回答:“哎呀,田将军客气了。”
那位年轻的“田将军”笑道:“不客气,这是岭南的荔枝罐头,尝尝。”
产自岭南的荔枝罐头、龙眼罐头,如今是京城的畅销食品,但因为售价不菲,所以寻常人家没有财力将其当做零食随意吃。
房玄龄看着玻璃罐头里一粒粒晶莹剔透的荔枝果肉,只觉有些恍惚:把岭南水果运到京城销售,这算是劳民伤财么?
好像不是,毕竟是商业行为,又不是官府强征。
旁边,那几个年轻人继续聊着天,房玄龄饶有趣味的看着这几位“黄州子弟”。
眼前这几位,就属于黄州子弟,譬如那位“田将军”田明朗,是郯国公田正月次子,其妹田氏,年初嫁为韩王妃。
其他几位,父辈都是天子的元从故旧,和在西阳生活了多年的房玄龄算是熟人。
房玄龄名乔,字玄龄,以字行于世,如今是太子佐官、记室参军,奉命外出公干,因为年幼时,随父亲寓居黄州西阳,所以他和黄州子弟颇为熟悉,才能融入这个奇特的“圈子”。
黄州,是当今天子龙潜之地,其元从故旧,多为天子潜邸时之军、政人才,这些元从故旧的后代,是为“黄州子弟”,但并不是说家乡在黄州才算。
黄州子弟的特征,首先是言必称黄州(西阳),或者与黄州密不可分的夏口、武昌、大冶,亦或是襄阳、上宛、穰城、安陆。
譬如刚才,明明聊天的由头是“在京兆电报局办理电报业务的人多”,结果很快就绕到“西阳电报局人一样多”。
之前,房玄龄和这几位同行出三门峡时,见着水陆转运港异常繁忙,感慨一番后,也是绕到“黄州巴口港毫不逊色”。
其次,其父辈或者娘家大多是荆襄武勋,一提到当年往事,天子(潜邸)或故杞王对某处用兵,都能扯上“家父当年随军出征,效命阵前”云云。
譬如过渭口附近时,田明朗就说“当年天子奇袭渭口,家父与虎林健儿以少敌多,将渭口仓一把火烧了,敌军瞬间大乱”。
第三,家境殷实,见多识广,家中除了庄园,多经营产业,譬如商铺、工场、作坊,说起各种行情头头是道。
譬如蔗糖、海外香药、纸张如今行情如何,譬如河套、辽东、岭南、南中怎么怎么的,甚至还会议论生口买卖。
交州开发,抓南洋哪国的“野人”比较好;辽东开发,是向海东四国买奴婢好,还是去“虾夷地”抓虾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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