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周热情四溢的迎了上去:“季大哥,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季布笑开了嘴角:“好,当然好了,听说你们几个建功立业,我比什么都高兴!”
“哈哈哈,家中小侄呢?有没有揪掉三叔的胡子?”
季布露出些想念的神色,回道:“其实我最近并非呆在五湖水寨,而是跟栾布游历去了……唉,这个以后再说,想你们的紧,这不,才刚回来,听说你在左近我便来了。”
虞周闻言吃了一惊,没想到季布居然远游去了,想要问问他们的目的吧,见他实在不愿多说的样子,只好闭口不提,转而吩咐酒菜接风。
一扭头,项然亲自布置去了。
这下可让季布心中叫了声苦,刚回来是不假,来见虞周,其实他还另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受了项籍委托前来探探口风。
本来嘛,兄弟之间用不着这样,可是难得开口的大个儿张嘴了,还能不答应?弄清里边的门道,成人之美的事情还是力所能及,来之前他都想好了,只要项然在这,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证啊,自己也好打开话题。
哪想到那丫头跑的飞快,连个打招呼的机会都没……
“季大哥,此城刚刚夺下不久,粮草有些不济,若是待会儿怠慢了,你尽管十倍记下,日后小弟亲自下厨赔罪。”
季布笑着摆手:“这是哪里话,季某岂是贪嘴之人?此行乃是为了一桩要事而来。”
“哦?何事?”
“是这样的,前几天有些商人找到了范老,想要购置一些弩车,范老的意思是先来问问你,毕竟那是你与墨家一同改制的。”
虞周皱眉:“商人?”
“对,打扮是商人,对外宣称也是商人。”
虞周笑了,这话有点意思,看来没人相信他们是商人啊,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也对,对于大秦这个帝国来说,秦弩就相当于制式枪支,而连弩车呢,至少是火箭筒这个级别甚至是导弹,始皇帝为了防止造反都开始销天下之兵铸十二金人了,能容得下商人拖着弩车满街跑?
你说自卫?开什么玩笑!哪家的商人用的上弩车?当年的文信侯吕不韦都没这么干过……
能用大秦的违禁品,至少也是骨子里不安分的家伙,出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考虑,是可以考虑一下卖一两架,但是回头一想,对自家弩车感兴趣的应该不只有朋友,还有敌人啊。
比如相里业之流,比如大楚将来的对手……
“田钜子怎么说?”
“我还没问过,不过范老说他有办法劝服田老,现在先来问你。”
能让心怀“止战”的齐墨钜子信服?看来其中还有些自己不知道的内因啊。
“能告诉我买家是什么人吗?或者说,能查出他们是什么人吗?”
“这个不知……”
虞周复问:“那他们出价几何?”
“一架弩车三万钱。”
虞周嘀咕:“那还没我的脑袋值钱啊,都五百金了。”
季布失笑:“看你说的,好像你就缺那些钱财,敢把头颅剁下来一样。”
“是不敢,不过,三万钱的价格看似很高,其实还是低了。”
“那你说多少?”
“千石粮草一架,问他们买不买?”
季布皱眉心算了一下:“这不还是一样吗,三万钱也能买千石粮草……”
“大不一样,要知道,我们的底子还很薄,许多地头只见劳作不见产出,存粮也少的很。
况且,秦人视我等如贼寇,如何肯卖粮来?大秦米粮确实一斗三钱,可是到了咱们手中便是一斗六钱,甚至十钱!这样看来,还能是一样吗?”
季布皱眉道:“倒是我孟浪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好,那我回去便把你的话带给范老,至于买家肯不肯……我管他呢。”
虞周端起酒觞倒满:“有劳季大哥辛苦一趟了,记得还有一件事不要落下。”
“何事?”
“将要卖出的弩车,必须全部拆掉棘轮、偏心轮,否则再高十倍价格也不卖。”
“这是……恢复成改制前的样子?”
“正是。”
季布放下酒觞:“如果真要这样,我倒担心对方不肯买了。”
虞周冷笑:“那此人心怀叵测,杀之无错!”
季布吓了一跳,买卖不成仁义在,怎么喊打喊杀起来了?真那样行事与山贼强盗又有何异?
“子期万万不可如此……”
“弩车乃是军器,寻常人家极难见到,是也不是?”
“是……”
“改制前的弩车足以匹敌大秦弩车,是也不是?”
“确实是这样,但是谁不想要更好的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改制后的弩车已经可以匹敌我军了,他们要来干什么?真的是对抗大秦?还是转头落在我们身上?
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不信亚父、子房兄想不通,更不信他们允许威胁外流……
现在告诉我,买弩车的到底是什么人?怎能说服这二老的?”
“是……秦墨。”
季布老大哥的威严确实不俗,但是论口舌之道,他比虞周差远了,条陈分明的数了一遍,不说不行了。
“秦……墨?!你是说,亚父,子房,还有田钜子他们,都同意将弩车卖给秦墨?!咱们的敌人,相里业?!”
季布赶忙摆手:“子期你别激动,不是相里业,是另一伙人,我也说不上来,就跟田老他们一样崇尚非攻的一伙……”
“那也是秦墨啊!怎能不跟相里业通气?亚父他们怎么同意的?咱们才多少家业啊!哪有送人情的余地!”
“你真误会了……其实之前的曲辕犁水车已经卖过了,拨给你的粮草便是来自此处……”
虞周好悬没吐一口血来,差点被气死!
这他娘的什么脑子啊,那些农具送给百姓是一回事,卖给秦墨,哪怕价格再高,从本质上面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他不在乎钱粮多少,哪怕秦墨从百姓那免费得到,也比现在这样强百倍啊!这算什么?被人合伙玩了吗?还是范增?
之前的恶作剧可以看做玩笑,怎么军国大事也这样没点保密意识,根本不慎重?!
见到他的表情,季布就知道又误会了,悔不当初啊……另一个话题更不敢提了,急忙抱住虞周手臂劝道:“子期,是为兄失言了,少将军过几日便来,子房他们一并同行,还是由他亲自解释吧……”
虞周咬着牙长出一口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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