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古德里安,你输了。”叼着雪茄的大汉笑着摊开了牌:“四张A!”
“……呵呵,真没想到呢,不过朋友,你高兴的太早了。”被称呼为‘古德里安’的男子脸上惊愕之色一闪,随即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同时也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黑红花片,四种花色的图案孤零零的占据了纸牌的中心。
那男子手上居然同样是四张A!
(一)
世界上总会有那么几个人,他们愿意和你一起欢笑,陪你一起悲伤,会在你自暴自弃的时候给你鼓励。虽然你们见面的时候总会互相揭短,或者开口‘二货’闭口‘傻×’,甚至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然后冷战数天……但你知道,他们会在你需要的时候无条件为你付出,他们是最值得你信任的人。
他们有一个相同的名字,叫做兄弟。
(二)
我叫崔斯特.费特,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吉普赛家庭……我厌恶的我的出身,因为这个民族注定了居无定所,一生流浪。(瓦洛兰也存在种族歧视,典型就是约德尔人。)
不过幸运的是我有一个好母亲,她不仅精明能干,而且细心温柔,因此即便颠沛流离,但我的童年也是充满了色彩。
直到我意识到我没有父亲的那一天。
(三)
我叫马尔科姆.格雷福斯,是个孤儿。
在我有意识的那一天起我就被那个收养了我的老海盗告知了自己的身世——我那所谓的亲生父母留给我的不过是一杯掺了烈酒的牛奶还有这个粗犷的名字罢了。
“别伤心了小家伙。”带着我在贫民窟艰难生存的老人用他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头:“你这种情况并不少见,那些无心养育后代的海盗碰上不忍打胎的流莺时经常会造成你这样的悲剧……你要思考的是如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活下去,并且活的更好……”
“因为……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四)
“妈妈,我的爸爸呢?”被那些小孩儿嘲笑为野种的我哭着来到了母亲面前。
微笑僵在了母亲的脸上,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拥我入怀,轻声告诉我:
“你的父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是死了还是……”我年纪虽小,但也不会被这种哄人的话骗住的。
“……是啊,他在你一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
望着母亲那泛红的眼眶,当时的我隐约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但我仍忍不住心底的疑惑。
“父亲他……是怎么死的?”我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你想多了……你父亲是笑着走的。”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母亲挂着泪的脸庞露出了一丝微笑,然后捏了捏我的脸颊。“小费特,你一定要成为一个和你父亲一样优秀的人啊。”
“你父亲他啊……”
之后母亲向我讲了父亲生前的许多趣事,但始终对父亲去世的原因讳莫如深,仍凭我死缠烂打就是不松口。
没办法,从母亲这里得不到答案的我只能去问另一个人,父亲生前的好友,对我们母子一直多有照顾的古德里安大叔。
据母亲说古德里安大叔年轻的时候是一名探险家,不过和父亲搭档冒险时为了救父亲断了一条腿,便不在冒险。之后父亲在大叔的介绍下娶了母亲,两人变卖了冒险时的战利品,一起做了商人。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就在我敲开大叔的家,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一向健谈的大叔少见地沉默了,然后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你还小,等我长大之后告诉我答案。
渐渐地,我便把父亲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毕竟他已逝去,但生活还要继续。
并且我知道,妈妈和大叔不可能瞒我一辈子的,我终究会得到这个答案。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个答案来得如此突然。
(五)
吉普赛人四海为家,但却不是没有目的的随意流浪,更别说做着小本生意的我们了。
与生活在弗尔卓雷德的冰原上的蛮族们交易食盐,香料等生活必需品,然后采购兽皮,兽骨等特产去诺克萨斯的各个城邦贩卖……这来回上千公里的商路,母亲已经走了五年了。
但这次,我们却遇到了大.麻烦。
就在弗尔卓雷德东南处的丘陵地区,本应是万物复苏的春末,却下起了在严冬之时也极为罕见的特大暴风雪,在这种环境之下赶路消耗的体力将会是平常的数十倍,而且速度也会慢的惊人。
我们被困住了。
单薄的帐篷根本支撑不住愈积愈厚的雪层,很快就被压塌了。不过万幸的是古德里安大叔果断利用积雪以及帐篷的支架和油布在一座小丘山腰处搭建了一座宽敞的雪屋——不然连篝火都无法点燃的我们毫无疑问会被冻死在这冰原之上。
最初我们都很乐观,毕竟这种暴风雪一般都不会持久,而我们足足带了至少足够我们吃一周的食物,并且母亲从诺克萨斯购入的货物就是一种名叫银丝碳的,非常受蛮族头领们喜爱的高级燃料。
我们需要做的,就在及时清理雪屋门口的积雪以免被彻底埋葬,然后安心地等待着暴风雪的结束。
可让我们始料未及的是,这暴风雪一下,就是十天。
事实上,在第三天的时候母亲和古德里安叔叔就发觉了事态的严重性,开始刻意地减少活动,并降低了食物的消耗。不过食物终究有限,在我们被暴风雪困住的第十六天,我们终于陷入了弹尽粮绝的绝境。
其实就在当天早上,古德里安大叔就和余下不多的食物一起消失了。
相比充满了愤怒和绝望的我,母亲的反应则就些奇怪。她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将我紧紧拥在了怀中。
泪水润湿了我的肩膀。
(六)
老爹最终还是没活到他的六十岁生日,早年的厮杀给他身体带来的无数暗伤在此时一并发作,就算我拼命‘工作’,赚到的钱也无法挽救他那即将熄灭的生命。
其实老爹还是有救的。
贫民窟中鱼龙混杂,邻居的特卡娅奶奶就知道方法——她曾经做过护士,见过许多珍惜的药品,其中就有专制老爹这种情况的特效药。可惜那种药的价格对我来说实在是天文数字……我曾在那些大药店前哭喊哀求,却直接被如狼似虎的保安狠狠地揍了一顿。
在我九岁那年,与我没有一丝血缘但却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在贫民窟的破床上笑着离开了……我用下三滥手段赚到的钱只能让他走之前少受一点痛苦。
金钱,力量!
目睹至亲之人逝去的我发誓,就算不择手段,我也要将这两样东西攥在手里!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守护自己的幸福。
(七)
暴雪封山的第十七天清晨,已经饿得头昏眼花的我被隐隐的抽泣声惊醒了。
母亲在哭!
意识到这一事实的我立刻清醒了起来,却发现雪屋之中除了那静静燃烧的炭火之外别无他物。
母亲到屋外做什么?
心底隐隐猜到了什么的我不顾酸软无力的四肢,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此时风雪已经小了很多,我很快就确定了母亲的位置。
入眼,一片暗红。
(八)
获得力量的方法被世家豪族把持,出身贫贱的我几乎不可能得到……希望最大的就是参军积累功勋,然后获得奖赏。
我可不想为那些肥肠满脑的蛀虫卖命。
所以积累金钱,从黑市里购买修行方法便是我唯一的出路了。
至于如何积累金钱?以我的本事,只能依靠那些小偷小摸的手段。
但这种方法‘赚钱’实在太慢了,不仅收益很不稳定,而且很容易被人发现,一个不小心就是一顿毒打,甚至是送命。
偶尔的一次机会,我接触到了赌博,还有出千。
还有谁的钱比那些红了眼的赌徒更好挣么?
我似乎找到积累金钱的最好途径了。
(九)
从小雪屋之中钻出来的我被眼前的生物震住了。
那是一头成年的雪熊,这种身长三米,体重近一吨,还掌握了简单冰雪法术的凶兽是我们这类小商人的天敌;每年都有那么些倒霉鬼葬身熊口,我们也曾经遭遇过雪熊袭击——那场惊心动魄的追逐甚至成了我的噩梦。
但这雪域霸主如今却静静地躺在了我们的雪屋之前,没了一丝气息。
而母亲就正对着这具熊尸低声哭泣。
怎么回事?
心底疑惑的我强忍着腹中的空虚感,三步两步跑到了母亲身前。
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母亲会哭了。
就在那巨熊的尸体前方,还有一个我无比熟悉的身影,正是一刻之前我还痛恨不已的古德里安大叔。
可此刻,他却全身僵硬地躺倒在了雪地中。
永远失去了温度。
(十)
我和母亲不用担心被饿死了,那头雪熊身上的肉至少够我们两个吃上一个月。而且在这天杀的环境下也不用担心这兽肉会变质。
其实如果我足够冷静的话,在大叔离开的时候就能发现他其实并不是将我们母子抛弃——用来生火取暖的银丝碳他只拿了一点,反倒是带走了捕兽夹和绳索这种明显拖累移动速度的东西。
而当时的我却被死亡的恐惧和愤怒冲昏了头脑,在心底冤枉了一直待我如亲子一般的大叔,而且此生再也没有当面向他道歉的机会了……
母亲红着眼睛割下两块熊肉炖了一锅汤。
吃下食物,勉强有了些力气的我和母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整个身躯被埋入雪中的大叔的遗体挖了出来。
而望着逝去的古德里安大叔,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完全难以想象需要什么样的执念和意志才能支撑着他拖着这具残破的身体将这头雪熊运到我们的雪屋附近。
因为从大叔遗体上那几处隐约可以看见破碎内脏的伤口来看,他在受伤之时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伤感之后,母亲便招呼着我准备为大叔入土为安,可就在整理大叔遗体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大叔左手的姿势似乎是准备从怀里掏什么东西。
我找到了一封信。
(十一)
致我最爱的小费特: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的话,那么说明我最终还是不敢面对你啊……没办法,你的古德里安叔叔一直是个胆小鬼呢,虽然有着成为冒险家的理想,却没有相应的勇气。若不是当年遇到你父亲,没准儿我此时会回到家乡,继承家业继续做一辈子木匠吧。
我无比庆幸能和文森特相遇。
你父亲是个无比优秀的男人,诚实,机敏,勇敢,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如何约束自己,如何与人交流……我很尊敬他。
虽然那个混蛋到现在还欠我三十金元。
但我……欠了他一条命。
那次探险是在怒瑞玛沙漠中的一个地下古城遗迹,在经历了沙蝎的毒刺,鼠人的追逐还有那层出不穷的险恶机关后,我们终于找到了有价值的东西。
同样伴随着险恶的陷阱,我和你父亲一同被锁在了一座魔法阵之中。
然后你父亲用我不知道的方法打开了那个魔法阵,只是在我们返回故乡不久,他便无疾而终……那时的我疯狂地调查文森特的死因,然后才知道,解开这种法阵居然会被诅咒,而代价,则是那个人的生命!
破除陷阱,解读古籍这类事情都是你父亲在做,他没理由不知道的。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还有你的母亲。
懦弱的我不敢向你母亲和你坦白真相,只能用我自己方式回报这份永远还不完恩情……
你懦弱的古德里安叔叔。
最后,假如你能看到这封信,那么说明我已经死了吧……并且,你和你的母亲应该能在这场该死的暴风雪中活下去了。
不然的话,就算我死掉,也没脸去见文森特吧。
小费特,一定不要成为文森特那样的家伙啊,这样是对关心的人极大的不负责……虽然我也没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了,但男人一生总要任性那么一两次,不是么?
还有,文森特那家伙一直想成为一个伟大的魔法师,但可惜他的天赋实在是惨不忍睹;所以他就把希望和梦想全部寄托在了你身上——在你出生后的不久,我们就花大价钱给你测了天赋:我记得那家伙得到结果后傻乐了将近一个月。
这事情我本来想在你十二岁的时候亲口告诉你的,不过看来我没有机会了。
还有,照顾好你的母亲,你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对吧。
最后,祝你幸福。
之后的字迹相当潦草,想来是古德里安叔叔昨晚写的。
默默读完了整封信,我终于明白古德里安叔叔为什么甘愿照顾我们母子这些年,为什么会在绝境中不抛弃我们,甚至为了我们能活下去孤身与这雪域的霸主殊死搏斗……
……我一定会成为一名伟大的魔法师的!
我发誓!
(十二)
赌博出千来钱很快,但更危险。
毕竟赌场也是要赚钱的,怎么会允许我这种家伙捣乱呢?
就在我赢了数百金元之后,便在赌场的打手们的围追堵截之下,带着一身伤口逃离了我从小长大的沿海小城——短时间内,我估计是回不去了。
万幸的是,赌场这种产业几乎存在于每一个城市的灰色区域。
就这样,我开始在大陆上流浪。
(十三)
因为古德里安叔叔的牺牲,我们最终还是在那场天灾般的暴风雪中活了下来。
但母亲却因此落下了病根,可她一直瞒着我,直到两年后,我才知道她患上了哮喘。
那时的她已经病入膏肓了。
纵使我将家当变卖一空,筹得的钱财也不够将母亲完全治愈……
就这样,十二岁的我,成了孤儿。
不知如何谋生的我尝试过很多事情——做苦力,偷盗,乞讨……直到有一天,我站在了赌桌之前。
(十四)
“五年了啊……”
看着片那金碧辉煌的建筑群,我心底感慨万分。
五年的赌博生涯不仅让我积攒下了一大笔财富,‘赌鬼’格雷福斯之名也在瓦洛兰的地下社会中小有名气了。
如今,二十岁的我,终于来到了所有赌徒的圣地,诺克萨斯最大的地下赌场——或者说是人尽皆知却无人敢管的‘地下’赌场。
【机会只有一次,就看这回能赚多少了……】经过一番乔装打扮的我压了压帽檐,缓缓走进了大门。
(十五)
‘血染的金币’不愧是瓦洛兰最大的销金窟。仅仅半个小时,我四年间出千所得的财富就翻了两倍。
【还是这些贵族老爷的钱好挣啊……这群不懂赌博的白痴。】看着那满桌金灿灿的筹码,我心底反而无比平静。
【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半个小时,就应该有赌场豢养的高手出来镇场子了……也好,就让我‘千王’崔斯特来看看你们的技术到底如何吧!】
……
“又有人来砸场子了来了?”精致的小房间中,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
“是的,有两名赌徒的胜率明显不正常,而且经魔法检测,那两人均是第一次来我们‘血染的金币’赌博。”低着头的汉子瓮声瓮气地答道:“主人,要不要现在就派高手拦截,看看他们的成色?”
“……有意思。”男子思索片刻,随即微微一笑:“那就先把他们两个安排到一处牌局上,分个胜负再说,也省的我们多派一人。”
“明白!”
(十六)
纵横赌场近五年,我终于在赌桌上遇到了劲敌!
【到底是大赌场,果然不一般,不止是钱下的多,里面的人也不同凡响啊。】把刚刚赢来的筹码再度输了回去的我默默在心底警告自己。【格雷福斯,瓦洛兰中奇人异士数不胜数,你可不能轻敌啊。】
“怎么样?这位先生,你还要继续么?”对面那位留着小胡子的赌徒潇洒地洗着牌,一张张扑克在他手中翻来翻去,哗哗作响。
就像魔术一般。
“当然!”
【眼力,算计都不相上下,看来想在赌技之上胜他是不可能了……不过赌博可不只靠技术和运气啊。】我深深吸了口气。
【是时候出千了。】
(十六)
赌博是什么?
有人把它让成一种求财的手段,想要一夜暴富;有人视其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而我,仅仅当它是一种娱乐。
对,就是娱乐,我早已积攒了大量的金钱,只是没有学习魔法的途径,那时我已经没有在赌场上厮混的必要。但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了赌博——并不是因为它能给我带来的财富,而是站在赌桌前那种血脉偾张的感觉:赌技和运势的交锋,气魄与气魄的较量……一个合格的赌徒,不仅要有过人的胆气,还要有机敏的思维,以及犀利的眼光。
我见过的许多赌徒仅仅是把赌博当成一种不劳而获来获取万贯家财的手段,一种一步登天的捷径。
所以他们输了,输的倾家荡产。
要知道就算是我,最开始赌钱之时也是交了为数不菲的‘学费’的啊。
【真是一位出色的赌徒啊……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赌过一局了。】望着那一脸络腮胡的大汉,我不禁深深呼了口气。
“雷斯特阁下,已经五个小时了,我觉得这场赌局应该结束了。”我微微一笑:“之前一直不分胜负……那么最后一局,一局定输赢,如何?”
“随你!要怎么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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