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昭,你和你五爷爷六爷爷陪好贵客,莫要失了咱们王氏的礼数。”王守哲拍了拍王室昭的肩膀,“务必要宾主尽欢。”
“是,爷爷。”王室昭拱手应道。
王守哲略作安排后,才向太史安康相邀道:“前些时候,安业孝敬了我些野灵茶,虽不如高阶灵茶仙茶那般昂贵,却是意蕴深长,别有一番滋味。郡守大人若是不嫌弃野茶粗鄙,不如去守哲小院品茗一番?”
太史安康起身,欣然接受道:“安业那小子拿得出手的茶,岂会是等闲凡品?既如此,今日我就沾一下守哲的光了。”
他与王守哲一同离开宴会厅时,还朝燕于飞老祖投去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紧随守哲去了。
“诸位前辈来我王氏作客,若有不周到之处尽管提出。”王室昭开始热络地招待起燕氏一众人,仿佛丝毫没有受之前的影响,“于飞前辈,您尝一尝我们灵宝葫芦自酿的灵酒……飞鸿前辈,这是安江特产清蒸赤尾灵鱤,椒盐五阶灵鳄肉。”
王室昭和守勇、守廉他们的招待,不可谓不用心、不热情、不周到。
而燕氏一众,也是尽可能做到“受宠若惊”和“十分满意”,场面自然是十分热闹,一副宾主尽欢的模样。
然而,于飞老祖和燕飞鸿家主满面堆笑尽享招待之余,心中却是越发地惴惴不安。
他们想要弄清楚守哲家主真正的意图,然而几次小心翼翼地试探,却都被王室昭“不经意间”岔开了话题。
这让他们愈发不安,却又没什么办法,只能继续食不知味地“享受”着招待。
……
与此同时。
王氏一众负责招待燕氏小辈们的年轻人们,也真正做到了和燕氏同龄人间打成一片。
王氏的家教极严,族学更是会严格要求各种礼仪规范,为人处世和接人待物上,都会有学习和考核。
这些成绩都是会算进族学总分中的,谁敢在这方面不及格?要真不及格了,迎接他们的基本都是一顿猛揍,丢回族学重新学去。
这次负责接待燕氏小辈的为首主力,乃是“室”字辈的老十五王室丰。他是王守哲次子王宗瑞的次子。
王室丰哪怕不是王宗安那嫡长一脉出身,细分起来只算是嫡次脉,但是只要王守哲还活着,哪怕是嫡次脉,身份地位也是非常高的。
他今年二十岁,长相自然是继承了爷爷王守哲的英武俊朗,而且他已在【长宁联合制造司】的基层踏踏实实地锻炼了两年,如今已经升任长宁联合制造司,琉璃制造工艺深度研发部,第三科室副主事。
踏上工作岗位的他,已经褪去了族学时代的青涩,逐渐有了精英青年的气度。
不同于在场的其他弟弟妹妹们,或是燕氏年轻人们肩膀未挑担子的稚嫩,王室丰一言一行,都显得十分成熟稳重,行事周全,颇有他父亲王宗瑞的影子。
不但是弟弟妹妹敬畏他,连燕氏那些同龄人,也都不知不觉对他产生了仰望敬畏之感。
“室丰哥哥。”
开口的是一位同样已经跨入家族企业的女孩子——王璎蕾。
她微微嘟着小嘴说:“真羡慕你,短短两年时间就升到副主事了。我这都快工作一年了,室川六哥还是把我当小孩子,整天就让我做做传消息,收发信件等零碎的小活。这让我在族学里学的那些功课,一点都派不上用处。”
“璎蕾,你要有耐心,咱们家族的孩子谁都是从底层做起的。”王室丰笑着安抚说,“不过六哥和咱们年龄差距太大,心态上的确会把你当小妹妹来照顾,总觉得你还没长大。你若想要有成长,可以先申请去炼器产品的销售部门做起,把身上的世家小姐气息收一收,脚踏实地干上两年,出点成绩再说。”
“今日有贵客在场,我就不与你细说了。”王室丰怕冷落了客人,说道,“明日我正好有空,你来找我,我帮你出谋划策一番。”
“多谢十五哥。”王璎蕾喜上眉梢。
燕氏的一位年轻嫡次女燕玉香在旁边听到了这一番对话,眨着漂亮的眼睛好奇地问道:“室丰哥哥,我有些不明白,您身为尊贵的王氏嫡脉,进入家族产业为何还要在底层做两年?难道真的要听从那些下人们的指挥吗?”
燕氏这一次来,是带有一些目的的,因此同来的年轻男女都十分俊俏,打扮也很用心,男孩看着俊朗英武,女孩看着温婉动人。
“玉香小姐。”王室丰微微欠身,风度翩翩地回答道,“我们【长宁联合制造司】,是属于联盟家族的共同产业。那是一个庞大的经济体,需要制度化管理才能长久。”
“虽然我们王氏在其中占据股份比较多,却也不能专断独行,否则如何服众?我虽然在基层做,但是基层人才乃是制造司的基石,是制造司真正的骨干。但凡能担任副主事或主事者,都有很优秀且值得学习的一面。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他们值得我尊重。”
“室丰哥哥真厉害。”
来自燕氏的几个女孩儿,都以膜拜的眼神看着王室丰。虽然很多词汇听不太懂,却并不妨碍她们欣赏王室丰身上那股,和普通世家公子完全不同的独特味道。
她们家族的几个年轻公子,在家族同龄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在燕氏地盘上也广受女孩子们的欢迎。但是和王氏年轻人一番交流后,他们却发现彼此差距不小,无论是气度,眼界,还有知识面和谈吐,都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这人啊,就怕对比。
因此,燕氏的几个男孩子都有些郁闷。
他们也尝试和王璎蕾,王璎环,还有王璎梦她们几个王氏的同龄女孩交流,有意无意地想要炫耀自己的修为和学识,结果却悲催的发现,无论是哪一个方面,他们都比不上那几个气质温婉,待人谦和的女孩子。
很多时候,她们说的话会让人豁然开朗,有时候甚至是完全听不懂。
他们不知道,这就是文化底蕴上的差距。双方的思维层次,对世界的认知,还有眼界开阔度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但这并非是他们太弱,而是王氏的年轻人们从小接受的教育非常全面,意识层次和见识眼界在不知不觉中就拔高了。
郁闷之下。
有个叫燕向达的年轻人,有话没话着对嫡脉幼妹燕双双说道:“双儿妹妹,先前你说守哲老祖给了你一个红包。要不,拆开来看看?”
“这个……”燕双双有些犹豫,“不太好吧?”
“双儿妹妹,你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呗,我猜有五千乾金。”
“我猜有一万乾金,听说守哲老祖很喜欢提携优秀年轻人的。毕竟咱们家双儿妹妹是天骄之姿,守哲老祖见了肯定欢喜。”
架不住哥哥姐姐们的央求,燕双双终于打开了红包,其中只有一张金票,一张紫色的金票。
“紫金票!”
那亮晃晃的紫色,简直晃瞎了燕氏一众年轻人们的眼睛。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素未谋面的守哲老祖竟然如此大方,出手就是一张紫金票啊。这可是紫金票,十万乾金!
一旁的王室丰笑着说:“恭喜你双儿小姐,我爷爷身上通常揣着很多红包,不过紫金票已经算是最大的红包了。看样子,我爷爷很喜欢你。”
其他王氏的年轻人们,也都纷纷恭喜。
“这,这太多了……”燕双双有些恍惚不已,“室丰哥哥,您能替我还给爷,不,守哲老祖吗?”
如今的燕氏太落魄了,家族资源都拿去堆紫府种了,小孩子哪能见到紫金票?
“双儿妹妹你就收着吧。”王璎蕾笑着说,“四爷爷给出去的红包,哪有收回的道理?”
“再说了,四爷爷每年过年,都会给家里孩子发红包,谁要是表现得很出色,也是能收到紫金票的。我去年毕业考考得非常好,四爷爷也给我发了紫金票红包,算是一种提携和变相的资源补贴。”
一时间,包括燕双双在内所有燕氏的年轻人们,眼神都变得有些恍惚,看向王璎蕾等人的眼神中充满了羡慕。
这王氏也太夸张了,家主给孩子们发红包,竟然还发紫金票的……
要是我身为王氏孩子,该多好哇?
这种情绪,不可遏制地在燕氏年轻人们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
王守哲的小院。
月色明媚,花香四溢。
王守哲与太史安康悠闲地喝着王安业孝敬的野灵茶。
“好茶好茶,此茶甘苦绵长,回味悠远。”太史安康赞赏不已道,“比起我喝过的贡品灵茶,都要强上半筹。”
“郡守喜欢的话,就分您二钱。”王守哲慢悠悠地品着茶。
“一言为定。”太史安康眼睛一亮,但是转而又叹息着说道,“守哲啊,燕氏真的没有机会了吗?你若不肯插手此事,陇左郡其他世家估计谁都不愿意沾手。而燕氏也没那胆子跑外郡去寻求援军,否则会惹众怒,结果更难讨得好处。”
“郡守大人,燕氏的问题出在根子上。”王守哲叹息道,“他们当年发家致富,靠的是早年的圈地开拓,尔后的后人又不思进取,以至于逐步丧失了产业优势,只不过是靠着紫府世家的积威,才没有一下败落。哪怕百多年前那次紫府交替侥幸成功,也不过是减缓了被淘汰的时间而已。”
“千年世家,千年世家,世家哪有如此容易延续千年的?若是他们思想不改变,还不如早早自降品阶,舍掉一部分财富,断尾求生来的实在。”
“守哲你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可怜双儿那孩子?燕氏砸锅卖铁,给双儿提升到了天骄资质,是想将那孩子待价而沽,为家族拉拢强力支援,这一点让你看不惯了?”
太史安康也是人精,岂会看不明白?
他感慨着说道:“这让你想起了王氏最艰难的时候,你们家珑烟老祖不得不将嫡脉孩子,送去长宁徐氏联姻,以求庇护的过往吧?”
王守哲喝了一口灵茶,白了他一眼道:“堂堂郡守,琢磨我一个小人物的心思作甚?也不嫌丢人。”
“小人物?”太史安康嘴角猛抽,气得直灌茶,“你王守哲算是小人物的话,这陇左郡还有大人物吗?”
“凭你心意,可以左右一个紫府世家的生死存亡。这不算大人物?”
“你小小的一个不满,可以让燕于飞那等紫府老祖内心惶惶不安,反复琢磨倒底是哪里惹怒了你。这不算大人物?”
“还有,陛下下旨责令我陇左郡十年内税收再增五成,宣旨的姚公公私下透露,这是陛下被守哲你气得不轻,想着法子给你穿小鞋。可我就不明白了,陛下想给你穿小鞋与你怄气,何必牵扯上我?”太史安康满脸郁闷地吐槽道,“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可怜郡守啊,守哲大人,您和陛下斗法时,能不能莫要随意连累我?”
“恐怕不能。”王守哲风淡云轻地喝着茶,悠悠道,“因为在陛下眼里,在康郡王一众眼里,在归龙城诸多豪门世家眼里。”
“郡守大人,您早就已经与我王守哲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了。”
“风声是我放的,大家都是自己人,郡守大人不必感谢。
“我……”太史安康脸皮子直抖,有些想要砸场子的冲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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