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陈奇策再败新宁,退守广海卫。
二月初四,梧州守将顺义侯马雄响应尚可喜号召,自梧州出兵攻取各县。
二月初八,尚之信大败连山三县瑶民武装,尽收其地,改编降卒。
二月十一,陈奇策在许尔显的兵锋之下被迫放弃广海卫,退回上、下川岛的老根据地。
……
自二月中旬而始,尚可喜兵锋所指,各路义军望风披靡,大军向西,看上去仿佛是在追赶李定国的脚步一般。一时间,能够拖延尚可喜兵锋的竟只剩下了路程一事!
如此酣畅淋漓的攻城略地,于尚可喜而言也是很久未有过的了。其实这也没什么办法,各路义军原本就是各行其是,本来还有李定国、郭之奇和连城璧负责节制,如今李定国迎驾,郭、连二人被俘,剩下的什么高廉雷琼四府巡抚张孝起、海北道周腾凤等人则并没有节制广州府、肇庆府、梧州府和罗定州这些地区的权利。再加上双方的战斗力差距过大,尚可喜还高举着郭之奇和连城璧的旗号,从内到外的优势导致了如此现象的发生。
尚可喜的大军还在向西推进,将陈奇策赶下海之后,许尔显留守广州和肇庆的南部继续镇压义军,班志富则帅军继续西进,与尚可喜合兵攻取高廉雷琼四府,为大踏步的杀入广西解除侧翼威胁。而此时,四府巡抚张孝起、盘踞廉州的靖氛将军邓耀等部则还没有能够从突遭巨变的混乱中恢复过来……
广州南部的上川岛上,这里是陈奇策的老根据地,他就在这里坚持与清军对抗多年。其部水师在广东称得上是首屈一指,新会之战中曾在广州湾阵斩清广东水师总兵盖一鹏,取得了新会之战的开门红——江门大捷,从而实现了明军对广州湾制海权的实际控制。
在陈文的干预之下,新会的惨剧没有能够发生,新会富庶依旧。李定国收复新会之后,对陈奇策也是非常之倚重,粮饷上有所偏向,离开广东之际甚至舍得将如今整个粤西最为富庶的新会、新宁二县作为陈奇策水师的就食之地。
陈奇策其人,作为武将的能力不弱,但是也仅限于水师而已。面对如狼似虎般的前平南王府藩兵,他的水兵在陆上若是还能打个五五开,从东江军时代就开始在尚可喜麾下领兵作战的许尔显这辈子就算是白活了。
输给了本就打不过的对手,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丢脸的,但是对于陈奇策而言,这却是对于李定国的倚重的辜负。
“狗日的尚可喜,老子早晚把你这厮,嘶……”
新会巷战以及新宁守城战,陈奇策两战皆败,损兵折将不少,若非水师足够强悍,为败兵提供了一定程度上的掩护,只怕就连退回根据地都是妄想。
尚可喜本已经宣布反正,尚之信反正则更早。广州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当年的李成栋父子先后为大明殉国,此前有千般错漏朝廷也是记得他们的好的。可是这一次的尚家父子却完完全全是养不熟的狼崽子,叫他如何不恨。
愤怒牵动到了伤口,花白胡子的老郎中连手上的活计都顾不得了,连忙过来先给陈奇策这位大帅看看伤口是否崩开。
所幸,伤口没有开线,老郎中放下了心就赶快回去继续给其他受伤武将检查伤口。不过这大帐之中,还算是轻伤的武将也为数不少,至于重伤的则全部在岛上的那个老旧的伤病所里和士卒们一起接受其他郎中和学徒们的医治。
“大帅,动怒是会导致伤口恶化的。且叫姓尚的嚣张几日,这口气咱们迟早能讨回来。”
“孙兄弟说的是,姓尚的敢冲咱们动刀子,等西宁王杀回来,有他好看的。”
“就是,陆战咱们打不过,但是水战他姓尚的也没戏。等兄弟养好了上,咱们跟着大帅策应西宁王大军,迟早能弄死这老小子。”
“……”
众将口中的孙兄弟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合兵进攻新会的惠州海盗孙云轩。这一年多,孙云轩已经彻底融入到陈奇策所部之中,他喜欢火器,对火炮更是一点就通,很快就被陈奇策任命为炮队的首领。这一次在广海卫也是他组织接应炮舰炮轰许尔显追兵,从而陈奇策所部才能安全的退回到岛上。
孙云轩还在奋力鼓舞下士气,但是陈奇策比他知道得更多,李定国返回广西根本就不是名义上的就食,而是回安龙迎接。
要知道,皇帝在孙可望手里已经好几年了,孙可望狭天子以令诸侯,岂容得李定国将皇帝夺走。这一走,回来是不大可能的了,至少一两年内是没戏的。而对于他们这些广东明军,甚至是那些还没有遭到攻击,但却也只是时间问题的广西明军而言,李定国是根本指望不上的。
“绝不能坐以待毙。”
暗自思虑了一番,陈奇策重新睁开眼睛,目光又恢复到了此前的那般锋利。
“孙兄弟,本帅有一封书信,需要你乘船敢去浙江,交给会稽郡王殿下!”
会稽郡王?
孙云轩记得这个名字,天下闻名的大帅,战绩彪炳之处可谓是世所罕有。虽然他们这支义军与李定国所部很是亲近,但私底下大伙也评价说,时隔三年之后,陈文的两蹶名王在含金量上还是要高于李定国的。而当年在新会城外,第一次从陈奇策口中听闻到一些内幕是的窒息,更是让他记忆犹新。
“大帅,浙江太远了,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尚可喜的兵锋过甚,而陈文距离此间又太远,而他们更不可能穿越广州、韶州进入南赣向陈文求援。照着尚可喜现在的势头,等陈文反应过来,调集大军入粤,只怕两广都已经被尚可喜攻陷了。
从心里说,孙云轩也有见一见陈文这位传奇武将的欲望,但是陈奇策才是他追随的大帅,在座的众将都是他共患难的兄弟,如今情状,怎舍得离他们而去。
然而,听到这话,陈奇策却摇了摇头,继而对孙云轩说道:“西宁王回不来了,延平王去年在南京损兵折将,正是最为虚弱之时,不可能劳师远征。其他人咱们指望不上,他们打不过尚可喜那个狗贼的。为今之计,只有向会稽郡王求援,只有这一条路了!”
陈奇策的话引起了众将的深思,但是陈奇策却并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而是直接对孙云轩喝问道:“此去浙江,天高路远,凶吉难测,沿途还有许龙那贼的水师拦截。本帅只问你一句,是敢,还是不敢?!”
此言一出,孙云轩心中激荡,继而大声回应道:“敢!末将有何不敢,就算是刀山火海末将也定把会稽郡王的大军请来,为殉国的袍泽们复此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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