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迟马进宝的消息一经传出便迅速自府城传播开来,这几天下来金华县的百姓扶老携幼源源不断的赶来,就连其他县的士绅百姓也多有坐车、乘船甚至是不行赶来参加这场“盛宴”的,以至于就连世居府城的孙钰都表示在他的记忆里府城哪怕是过年都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随着人数的增加,府城以及邻近的客栈早已爆满,有亲朋故旧的也纷纷前往暂住,就连陈文之前为“光复大会”准备的临时居住也承受不了这个规模的人口。所幸这个时代的中国人还比较好客,尤其是前来看马进宝是怎么死的的士绅百姓也都是同乡,很多府城的百姓干脆把自家的屋子分出来几间给七拐八拐能够挂得上勾的“熟人”暂住几日,以便在这一天可以一起痛饮复仇的甘甜。至于那些实在找不到房子的也没有选择离开,干脆就睡在了大街上,怎么也要亲眼看着马进宝这畜生的下场。
对于凌迟马进宝这件事情,人民群众的热情就连六月的酷暑都要汗颜几分。这些百姓几乎都与清军有着或深或浅的仇怨,其实马进宝本来分身乏术,很多仇怨事实上都是马进宝的那些部下亲手造成的,可是若没有这厮为其撑腰的话,那支金华镇标营也不至于会如此肆无忌惮,所以这个锅老马背的是当仁不让!
时近午时,在明军的押送下,关押马进宝的囚车自暂时作为行辕的巡抚衙门驶出,一路直奔城南的行刑。
押送马进宝的囚车出了巡抚衙门便有无数的百姓守在道路两侧,所幸此前府衙、县衙的吏和衙役们无数次宣讲过,负责维持秩序的明军中也有军法官和镇抚兵监督,否则估计马进宝还没到行刑,就会被暗器打死。
可是即便如此,蔬菜、瓜果、甚至是平日里舍不得吃的鸡蛋也都像是不要钱一般在囚车上开了花,以至于拉扯的马夫都在持续不断的误中副車中被打破了鼻子。
城南搭建好的临时会场上,与会的官员寥寥无几,因为很多金华府原本的官员还在大牢里等待着接受调查和审判。主坐的下手,金华知府孙钰︽≦︽≦︽≦︽≦,焦急的等待着押送队伍,不时便会站起来眺望一番,随即灰心丧气的坐下,然后再站起来,如此往复,将他平日里的气度彻底丢了个干净。
对于这一幕,陈文早有预料,是故他也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不时吩咐身边的亲兵把探查的结果送来,以便让孙钰能够稍微安心一些。
“逆贼马进宝于此地结怨甚深,路上走得慢一些也正常的。下面的人一路严防死守,大可放下心来。”
“嗯。”罢,没过几分钟孙钰却又站了起来,向视线所及的拐口望去。
被软禁在府衙的这些天,孙钰每天都沉浸在失察的自责之中,就连他妻子的劝慰也无济于事。等到入城的明军拿下府衙将他请出来时,这位曾经的明朝鲜肉已经瘦脱了形,和那位一年才买得起一次肉孝敬老娘的海青天于陈文幻想出来的形象越来越近。可是待他见到陈文时,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不顾体统和交情直接跪倒在地,请求陈文责罚。
之所以会如此陈文很是清楚其中原委,不谈二人的交情,孙钰可以是陈文一直以来最大的支持者,但是这样的心结却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纾解的。对此陈文也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孙钰的妻子能够将他的身体照顾好了,仅此而已。
似乎过去了很久,远比预期还要晚的时辰押解马进宝的车马才出现在转角处,只是待马进宝一经出现,不仅仅是孙钰,所有与会的官员纷纷站了起来,唯有陈文还坐在那里拿着这两天写就的稿纸默默背诵。
很快,押解马进宝的马车便驶入到会场,而在马车的后面,无边无际的百姓正尾随而来,在明军的监视下排队进入仅仅是用木栅栏包围起来的会场。
待衙役们将绑得跟个粽子一般的马进宝身上的菜叶和蛋液、蛋壳等杂物擦拭干净,负责的官员便上前验明正身,直到确认无误后才押上行刑的台子,重新将手脚绑在架子上。其间只有那位负责行刑的刽子手眉头皱了一皱,似乎对这份鼻青脸肿的卖相不甚满意。
此刻的马进宝衣衫尽除,口腔中也被塞进了核桃防止他咬舌自尽,眼下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即便是待宰的羔羊都比他要有范儿。
“祭品”已经摆好,待时辰已到,陈文便站起身来,开始行刑前的演讲。
陈文此番的讲演并非诵读祭文,而是以着平日里的白话向在场的士绅百姓讲述出征衢州、生擒马进宝的过程,内容比较简短,就连那场清军为求生存而引发的内讧也被一句“天诛”概括,反倒是在将战事讲述完毕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我知道,在场的诸君或许很奇怪,奇怪于我为什么要选在这里凌迟马进宝这狗汉奸……”
马进宝在金华府抢掠百姓的这笔账已经没办法算清楚了,甚至是永远都没办法彻底算清楚。行刑地若是按照金华之屠来算的话,守军最后的阵地东市或是朱大典殉国的火药库原址都是极好的选择,但是最后陈文还是选择了城南,甚至费力的清理了一大片废墟才有了这个会场,所以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对此都感到不解,而陈文此刻正是要借着这份不解来将下面的故事讲下去。
“二十八年前,一个男婴出生在诸君右侧的那个已成废墟的院里。这个男孩子从就很聪明,也很刻苦,然而他家只是一户靠着在府城里面开食铺谋生的户人家,他的父母送他去开蒙已是支撑得颇为艰难,至于笔墨纸砚的消耗以及所需的书籍对于他们而言显然不是能够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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