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义乌县佛堂镇西南倍磊村外的打谷场,倍磊陈氏家族中在本乡本土较有威望的一些子弟已经尽数到齐,等待商议的结果。
不仅如此,经过了一日的联络,同行而来的枧畴杨家、以及包括这佛堂镇周边的田心王家、东朱丁家、赤岸冯家在内的各家大族也都派来了族中的主事之人,就连龙陂张家也没有例外,此间就在村内的祠堂之中,准备凑在一起共襄盛举,而差的只是此前对此抱着极大兴致的青村金家却尚未有抵达。
按道理来说,青村是在倍磊与赤岸、东朱之间,完全没有理由在丁家和冯家抵达的同时,金家却没有派来人。可若是再往深处思考一番,此前乡间有传闻,说是金家的一个子弟在尚可喜那狗汉奸的幕中做事。若真是如此的话,金家的立场可能就会显得有些暧昧不明了。
不管怎么样,马进宝那狗东西这些年逼迫得也太过了,尤其是他们这些戚家军成员背后的家族,更是被变本加厉的找麻烦,对此各家早已深恶痛绝。此番既然来得是一支重建的戚家军,还是一支在临近几个府县颇有些威名的明军,那么大伙自当是抱着如当年追随戚少保那般出来大干一场的打算。
这一次,金家若是还顾着乡里乡亲的情分也就罢了,就算是丧心病狂到了向鞑子报信,也没什么用。就凭着自身难保的县城和府城,他们只要有这支明军撑腰,也断不会怕了那个姓马的畜生!
各家的代表还在村内商议,而随行而来的各家子弟则凑在打谷场里畅所欲言,尤其是陈家和杨家与各自回来报信之人较为亲近的子弟,身边更是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年轻人,期盼着能够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些那支刚刚攻陷了东阳县城的明军的细节。
就在这时,村内的方向,一个汉子大步流星的走来,待众人定睛一看,却正是守在祠堂门外的陈岚。
“陈七哥,各家的长辈可商议妥当了?”见陈岚行来,众人尽皆围上了前去,以打听下内里的结果。
可是此刻,只见陈岚却摇了摇头,继而问道:“没有,金家的人还没来吗?”
见众人大多摇头,更有些人口中带出了一些不忿的言辞,陈岚也只得叹了口气。他的聘妻便是金家的闺女,年少时他的父亲和准岳父的关系就极为要好,而他和聘妻之间也算是青梅竹马,此番若是因为这件大事闹翻了,只怕两家的面上都不会好看。
“七哥,要不要派人盯着点儿,金家若是去给鞑子报信了,对大伙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九哥说得有理,正该如此。”
“陈兄弟说得有道理,总得知己知彼才是。”
“……”
见众人纷纷表达出了赞同的意见,陈岚心中却颇有些焦急,不仅仅是因为两家的关系,这些各家的子弟都是些说话做事不过大脑的年轻人,热血之下如此一激,万一闹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可就会坏了大事的。
可是他尚未来得及作出反驳和解释,打谷场的另一侧,却传来了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有劳各位牵挂了,小老儿年岁大了,走得慢,此番来迟了还望各位好汉多担待。”
闻言,众人尽皆转过头去,可看到的却是金家的老族长,这佛堂镇左近有名的高龄老人,也正是金福的那位老祖父,以及一群义愤填膺的金家子弟。
见那位年岁超过他们数倍的长辈赶来,这些汉子登时羞臊的无地自容,只是金家的老族长也绝非是要和这些晚辈为难,他此来乃是有着大事要做,正要赶在那些各家的长辈商讨结束前把他计划好的一切进行说明。
“小七,各家的长辈还在村中吧?”
听到金家老族长的问话,陈岚立刻便是拱手一礼。“各家的长辈都在等您老呢。”
“带路。”
见金家的老族长在两个金家子弟的搀扶下跟着从旁带路的陈岚入村,各家的子弟在沉默了片刻后,很快又想起了继续打探那支明军的事情,就连金家留在打谷场的几个子弟也被相熟之人拉着凑了进去,美滋滋的听着这些未有亲眼看见,只是道听途说来的见闻。
………………
李之芳在以着府衙的名义公布了戒严的命令后,金华府城便关闭了几乎全部的城门,只留下可西面的一座用来樵采和贩卖菜蔬的小贩入城之用,而其他人等没有李之芳的亲笔手令的话便无法进出城门。
只不过就在此前的几个时辰,原本住在府城之中的周家却已经赶在戒严令下达前悄然出城,只留下了几个继续在城内撑场面的族人,而家中的一些长辈、男丁、女眷、孩子以及部分仆人则乘车返回了位于乡下的老宅子。
有道是小乱进城,大乱下乡。动乱规模较小,城内有着城墙保护,而小乱也不至于闹到城内,所以入城便是最好的选择;可若是大乱之时,城池反而是动乱发展的最好目标,而乡下则因为有了府城、县城这样的嘲讽脸在,就要安全很多了。
周家的选择乃是很多生存在乱世之人的必然反应,可是此番明军击溃清军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传来消息到李之芳宣布戒严中间的时间也是极短,所以绝大多数在乡间有宅院的大户人家都未来得及出城就被关在了城内。
可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周家却是早在东阳县守军被击溃的消息传来就开始在家族内部进行游说,直到得到了围剿清军战败退守县城的消息才决定出城,最终强强赶在了戒严令下达前完成了转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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