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老大人,小人思前想后,觉得大兰山的那个陈游击策划的作战行动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你说什么?!”冯京第拍案而起,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认定陈文是阉党余孽的武将竟然会赞同陈文的计划,尤其是这两个人先前还有很大的矛盾。
“老大人息怒,国朝还有很多大事仰仗您老人家呢,别为了这点儿小事伤了身子。”说着,王升立刻磕了两个头,他知道表现的恭敬一些,自己才有机会图穷匕见。
果不其然,冯京第并没有如往常般将逆了他心意的武将乱棍打出去,而是满怀疑惑的质问道:“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若是胡言乱语,本官定不饶你。”
“小人谢老大人恕罪,小人只是思量着,鞑子围剿四明山是何等机密,既然王经略那边得到了密报,而且确定了情报的真实性,那么我四明山王师便即将面对一场事关生死的战事。”
“小人有幸听老大人说起那个陈游击的计划,小人感恩老大人的信任的同时,也觉得自己身为武将应该把对于作战计划的想法说出来。小人跟随老大人这么久,虽然还是愚钝不堪,但若是能够于国事有益,小人也愿意为老大人分忧,为朝廷分忧。”
王升恭敬的态度得到了冯京第的认可,于是乎他继续说道:“小人仔细回忆了几遍陈游击的计划,首先如此重要的情报泄露,清军应该并不清楚此事,否则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再加上鞑子对于这四明山的地形道路也远不如王师那般了解,王师得手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算上刘翼明刘大帅和陈天枢陈大帅的伏兵,从余姚出发的鞑子很可能被王师击溃。小人觉得,如果能够战胜鞑子,朝廷那边承受的压力也会小一些。等朝廷在舟山站稳脚跟,有老大人这样的贤臣辅佐,朝廷内部众正盈朝,那么王师收复浙江,乃至是所有失地应该也为期不远了。”
听完这话,冯京第点了点头,王翊他还是了解的,虽然不及他和黄太冲般正气凛然,但也绝不是奸邪小人,这一点他可以用性命担保。所以一定是那个阉党余孽蒙蔽了王翊,那厮也一定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才大老远的从北直隶跑来赞画军务,所以自己劝说王翊也没有错。
听了王升的话,冯京第也觉得,他和王翊相交多年,不管是否赞同对方的意见,也不能因此坏了国事啊。只要击溃了鞑子的精锐,地方绿营根本不是大兰山明军的对手,到那时也一定会如眼前这个武将所说的,收复浙江,乃至所有失地,一定会是这样的。
只是那个阉党余孽怎么办?难道就容着他继续蒙蔽王翊,甚至是在未来蒙蔽监国殿下,以至于坏了国事吗?
“小人觉得,这个计划应该没有问题,而老大人防止阉党乱政的想法也是再正确不过的,若不是魏逆和那些阉党,国朝的事情怎么会沦落至此啊?”
“所以,小人有个思量,如果这场战事不让那个阉党余孽领兵参战,那么他也就没有机会立功,只要短时间内不能上达天听,以老大人的规劝,王经略也迟早会意识到此人的危害。那样既能够击败鞑子,又可以防止阉党再度祸乱朝政,岂不两全其美?”
看着依旧伏在地上的王升,冯京第立刻明白眼前这个武将的意图。
武人就是武人,再怎么花言巧语还不是满脑子的争权夺利?这国朝的事情想要成功还是得看我等这些东林出身的文官的能为。
抛开了对武将的鄙视,冯京第也意识到了这个提议的好处,毕竟和一个想要抢功的武将比起来阉党余孽的危害更大。
“可是那姓陈的阉党余孽并非我薛岙的部将,王经略此时对他还很是看重。”
王升立刻明白了冯京第的意思,见他已经被自己说服,图穷匕见的时候也彻底到了。
“小人觉得此次鞑子兵力雄厚,就算加上陈天枢陈大帅,王经略那边能够集结起来的军力也绝对不够。如果老大人能够出兵相助,并且说服这四明山左近的各路王师参战,那么想必王经略也会从善如流吧。”
王升的提议让冯京第眼前一亮,他对这四明山左近的各路义军再了解不过了,进取之心少见,自守之徒遍地。而自守之徒最害怕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周围出现一支力量远超他们的势力,那样他们的土皇帝就不好做了。
王翊本来的势力虽然很强,但是和这四明山其他义军加起来还是要差一些,但是如果多了一个陈文以及那支南塘营的话,这个天平很可能就会为之倾斜,势必会引起周边势力的不安,这样不利于朝廷对于此地的统治。如果不让陈文参战,而把其他人带出来利益均沾的话,既能够防止阉党乱政,又可以团结各部,何乐而不为呢。
此事虽然有些下作,但是为国无暇谋身。
决意执行这个计划后,只见冯京第对王升说道:“鞑子入侵在即,本官自当为朝廷和王经略分忧。本官这就起草书信,汝先将本官给王经略的信送到,随后前往各营,力劝他们出兵响应。国事急如星火,王游击可有信心?”
“小人必不负老大人重托!”
奖功罚过,奖功罚过,冯京第立刻抛出了建言之功的奖励。
“本官兹委任王游击为参将,若是随后能在战场上立下新功,总兵、副将朝廷也绝不会吝啬。”
“小人谢老大人赏赐,小人定肝脑涂地以报老大人。”说着,一副感激涕零的王升立刻再拜,一颗脑袋在地上磕得仿佛木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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