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是一头犟牛,竟然和我唱起了反调,他牛长江反了。牛长江啊,牛长江,我不摘掉你的乌纱帽,看来你还真叫上劲了你啊。刘秘书!你现在就往牛家庄,先搞一个民意调查,看看牛家庄谁能够胜任这个职务。”
苏书记做事一向是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但有时就爱感情用事。为此他犯过不少错误,也曾受过党内警告处分。他有时也自嘲说:“我这人属老鼠的,记吃不记打。不是好脾气,可就是不好改,爹娘带来的,有啥法子。和他相处久了的干部都知道,他脾气一上来,鲁智深一般,必须得酣畅淋漓的发泄一痛才告结束。
原来,刘秘书是奉了公社苏书记的指示来牛家庄搞民意调查来了。调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保持牛家庄分地的现状,而是为了拿掉不服从苏书记指挥和领导的牛长江。两天的限期一到,牛长江非但悄无声息,按兵不动,无话可说,还好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强硬姿态。这样的村官既然誓不回头,那就给他点颜色先让他瞧瞧。刘秘书心想,别看你牛长江现在嘴硬,等苏书记真的拿掉了你的乌纱帽,看你肚子里还有几两蛤蟆尿。刘秘书走访了几户之后,又敲响了牛群家的大门。胖老婆把刘秘书引到了院子,上午的阳光洒在北墙上,门口矮凳上坐着牛群,他在专心致志的往**里填充火药。客气了几句,相互间落了座。牛群想,刘秘书这样的稀客,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那索性就等着他先开口说明来意。刘秘书习惯的往上顶了一下镜框,很有策略的说:“牛大哥,我这次来你家呢,是为了完成公社的一次民意调查任务。所以想听听你对这个题目的看法,希望你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给我。”
“那是,那是。”牛群爽快的点头。
“公社的意见,是想在咱牛家庄现有支书牛长江的领导下,在物色一位比较合格的干部,你觉得谁做这个村干部的人选最合适?”刘秘书问道,同时他注意牛群的表情。
牛群这时仰起头,目光在房梁上扫视着,用心思索着,说道:“牛家庄除去老的少的,青壮年里,成熟能干老练有上进心的要数牛书贵了。”刘秘书听后,微笑着点点头。紧接着,刘秘书又问了些有关牛书贵的话题,都记录在一个小册子上,告别了刘秘书,牛群继续往他的**里填火药。刚坐下,他老婆说:“依我看呀,这个刘秘书说先挑选村官儿人选,实际上矛头就是冲牛长江来的。”‘牛群家’一语惊人,让牛群忙看看四周,没有发现可以探子,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讲。”其实牛群心里也早已想到了这一层意思。
‘牛群家’的眼一瞪,说:“说又咋的,四人帮都倒台了,又没人搞**了,言论自由又不犯法,看你吓得那熊样,兔子胆都比不上!”
刘秘书搞民意调查这事,很快就传到牛书贵耳朵里。他终于揭开了刘秘书走街串户的最真实的秘密。他又联想到了大礼堂下刘秘书的突然现身。这一切迹象表明,牛家庄或许正在酝酿着一次大的举动。
牛群坐在牛书贵家的长凳上,这么重大的事情他没有瞒着牛书贵。他把刘秘书到他家的调查情况向牛书贵和盘托出。而牛书贵表现的却异常淡漠。对于土地,牛书贵的确曾经充满了渴望,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曾萌发过强烈的占有欲。但对于目前事态的变化和走势,他从没有这方面的预料。凭着牛长江在牛家庄多年的威望,几乎没有人敢站出来公开和他挑战。这就好比如果达到哪个级别,得需要多少积分作为基础来支撑一样,牛长江是多年来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人气指数,这是任何人短时间内都无法逾越的心里高度。现在,因为土地,因为牛长江要坚持他认定了的路子,也是他一年前和向书记共同探讨下,促成的土地责任制的试水工程,仅仅因为这一点就拿牛长江开刀问罪,穷追猛打,牛书贵心里总觉得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淡淡的忧伤。况且他们之间曾有过一段不怎么愉快的过往。他在胖老婆流产后向牛长江发出的谴责,歇斯底里的咒骂,还有那些近乎失去理智的疯狂,都历历在目。但今天面对的是对于牛长江来说,极其不利的窘境和政治生涯的危机。平心而论,在牛书贵的心里,是举双手赞成牛长江在土地包产到户问题上的观点,可有史以来,歌颂和赞美的往往是朋友而不是对手,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一切顺其自然,那么牛长江或许会身败名裂,或许会被村里他的那些反对派们拍手称快。
下午,牛书贵刚要出门,刘秘书又来了。一番客套之后,刘秘书开门见山,用一种渴望的眼神说:“牛书贵,你别再客气啦,牛家庄社员支持你,公社苏书记也支持你,干吧,这个机会多么难得啊,可要用心抓住,失去了就永远不再来。”牛书贵犹豫了片刻,说:“刘秘书,还是我那句话,我做不了这个村官儿,这可不是小事,我还得和老婆商量商量。”
“还商量个啥,就这么定了啊。”刘秘书拍着牛书贵的肩膀。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来的迅猛,来的势不可挡。很快公社就拿出了意见,决定由牛书贵顶替牛长江担任牛家庄村支书。
牛家庄村官换届大会由刘秘书主持。大礼堂前面的广场上站满了人,三五成群各自在议论着什么。牛长江没有到场,刘秘书等了一会儿,见牛长江还是没来,就站起身,开始发言了:“牛家庄的广大社员们,今天,我代表苏书记向大家宣布一个重要的事情,由于种种原因,牛家庄的村支书由牛书贵同志接任,牛长江同志从此不再担任村干部。希望广大社员以后多多配合牛书贵书记的工作,下面有牛书贵同志发言。大家伙欢迎。”掌声之后,可主席台上却不见牛书贵的身影。
“牛书贵!来来,快上来发言,上来发言。”刘秘书可劲挥舞着手臂。
此刻,牛书贵在广场上的人群中,他能够来才加这个会,就鼓起很大的勇气。为此他想了一夜,他向到会的所有社员挥挥手,说:“我感谢刘秘书和庄上的老少爷们信任我,可我想来想去,我实在不能当这个村官儿,也实在没这个能力。我就是想种地,想把牛长江分给我的那六亩田种好,多打粮食,让几个孩子有饭吃,有学上,有新衣服穿。谢谢刘秘书,谢谢大家伙啦。”
话音刚落,大礼堂的广场上掌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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