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村的张良家,和咱的情况一样,三个女娃了,不死心,还要生,跑到东跑道西,不敢在镇上的医院生,结果大出血没得救了,只保住了孩子,可大人永远没有了。”
“要不是牛长江逼咱,咱儿子早顺利的生下来了,哪会到这个地步?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有时,我真恨不得拿刀剁了他。”牛书贵耿耿于怀地说。
“已经这个样了,不去想那些。牛长江可能也有他的难处。”胖老婆宽着他的心说。
听了这话,牛书贵把酒盅往桌子上猛地一蹲,说道:“他有啥难处,他就是诚心想整治我。报那一年的仇。”
“那都多少年的事了,你还提起他,人家早就忘了。”每到牛书贵肝火上冲的时候,胖媳妇总是竭力的帮他解围,降温。
而牛书贵所说的报仇从何说起呢。
那是五年前的一个盛夏,麦子成熟的季节。麦子抢收大会战已经拉开序幕。麦田里人山人海。牛长江比牛书贵大一岁,凡是当官儿的,就肯定制造情绪。当年的牛书贵血气方刚,争强好胜的他,割麦总是打头阵,甩下他们一大截。牛六说:“牛书贵干活又麻利又快当,才配当咱队的队长,牛长江整天光知道敲牌子下地,瞎指挥,没啥真本事。”牛六说话直,常常最无遮拦。没成想,这话恰恰被悄悄来到近前的牛长江灌进了耳朵。他误以为牛书贵在背后鼓动社员造他的反。如此下去,这还了得。他把上衣一脱,甩向一边儿,厉声说道:
“今天,既然你们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面对这么多站立的麦子,咱就来个割麦比赛。赞成的举手!”牛长江注视着众人,似乎都怯怯的,不敢回应牛长江的挑战。
这时,牛长江一把拉过牛六,说:“是你小子,在这里满嘴里喷粪,背地里说三道四。你干活操蛋,不知跟谁学会了闲扯淡,是牛书贵教给你的吧?”
牛书贵站起来,走向牛长江,心里充满了不满,眼睛里冒着火:“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前边儿我都没听见,就当你放了个屁。我就听清了后边的一句,我想叫你再重复一遍。”
牛长江毫不示弱,振振有词的说:“叫你们在这割麦,不好好干活,还说我的坏话。牛六刚才不是说你才配当这个队长吗?他怎么不说别人。你想叫我重复刚才说过的话,我现在就说给你听听,就是你在背后挑拨离间,就是你教的!”
话音未落,牛书贵的拳头已经重重的闷在牛长江的鼻子上。牛书贵鼻子一酸,两眼金花四溅,他左手抹去鼻血,狮子般猛扑过来,两个人瞬间纠缠在了一起。众人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两拉开,被拉开的牛长江气呼呼地从地上抓起一把镰刀,都以为他要手持镰刀,报牛书贵一拳之仇。没想到他冲着牛书贵说道:“有种的话,今天就比试比试。”牛六递到牛书贵手里一把镰刀,说:“哥,你一定不是缩头乌龟!”
“比就比,谁怕谁?”牛书贵站在牛长江身旁,他的对面就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麦子已经在阳光的烘烤下变得成熟而枯黄。没有任何开场白,牛长江已经弯下腰去,他的镰刀已经在手里飞舞着。难怪被人议论,有好久他自己确实没有像今天这样卖力气了,因为尽管队长是个不怎么大的官儿,但每天组织安排社员干农活,也确实是一件劳神的事情。牛长江从弯下腰,就没有直一次腰,他的脑子嗡嗡作响,一股无穷的力量促使他使出浑身解数,赢得今天的比赛。然而,事与愿违,事情往往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牛长江累的已经力不从心的时候,牛书贵已经把一趟麦子割到了尽头,远远地在地头上点燃了一根儿香烟,吧嗒吧嗒得意的吸着。
那一次,牛长江是彻底的输给了牛书贵。随后,牛长江基于面子上的尴尬,努力提名让牛书贵当队长,但牛书贵说啥都不应。一晃五年过去了,村里的人们虽然没有忘记他和牛长江那次格斗,但也很少再有人提及。
牛书贵斟满最后一盅酒时,胖老婆已经在锅台弯着腰叮叮光光的刷锅了。她正在盘算着结扎的事情,这个手术说什么也得自己去做,自己的男人是这个家的顶梁柱,顶梁柱就要有一个好身板儿。牛群家的庆贺喜宴上,牛六老婆凑到她的耳朵边,给她透露的关于大女儿牛爱莉和牛兰旺玉米地约会的事,她一直盛在心里,她琢磨着,这件事是给他爹说还是不说,她举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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