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志远淡然一笑:“费书记回来工作当然是一件好事,要不然,今天中午我们给费书记接接风?”
计卫民刚要迎合,却听费建国不咸不淡地笑着拒绝:“不必了,又不是什么喜事。我本来琢磨着呢,不想管太多事了,我都这个年纪了,身体又不好,该考虑退休了,事情还是交给骆镇长这样的年轻干部来干,但组织上还是要给我压担子,那我也勉为其难了。”
“骆镇长提出来的给县里的报告,我看还是放一放吧。从我个人来说,重立王家岔子起义纪念碑,修建纪念馆,组织一系列的纪念活动,都是不错的,缅怀革命先烈怎么都不为过。但是,县里有县里的整体考虑,县里觉得时机还不成熟。”
骆志远闻言皱了皱眉:“费书记,朱书记来镇里检查工作的时候,我当面向他汇报过,而他也没有反对,同意镇里给县里打一个报告上去。如果县里不同意自然领导会有相关的批示,可如果连报告也不打,不太合适吧?”
费建国面色一冷:“朱书记跟我谈话的时候,提起这个,他的态度很明确,建议很好,也不是不可行,但时机还不成熟,先放一放。”
“哦?朱书记来的时候可是没这么说。”骆志远毫不畏惧地回道,“我坚持要打报告上去。”
“王家岔子起义在党史上具有很特殊的价值,又是那段苦难历史的见证,作为后人,我们没有理由无视这段历史——况且,建国初立的纪念碑已经破败不堪,作为基层干部,我觉得我们有责任为革命先烈树碑立传。”骆志远旋即补充了几句话。
他的这番话一出来,费建国的话又被逼着咽了回去。
骆志远的话严丝合缝站在了大义的立场上,如果费建国反对,那就成了蔑视革命先烈和否认一段历史,他焉能如此表态。
一念及此,费建国恼火地摆摆手,冷声道:“既然骆镇长非要报,那就报吧。以政府的名义报,不要以镇党委的名义报。不过,我劝你还是做好思想准备,县里领导态度明确,不会同意的。”
骆志远面色肃然:“我只做我该做的事,努力争取,实在做不成,那也心无遗憾。”
费建国心里呸了一声,不再开口。
他心里有数,朱遂良是不会批的,如果朱遂良态度明朗,县长孟可又岂能跟县委书记对着干。
既然这小子要去碰头,那就去碰吧。费建国嘴角一挑晒然一笑:“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大家各自忙去吧。这里,我先给几个党委委员通个气,下一步要调整一下党委班子的工作分工,大家心里有个准备。”
说完,费建国就扬长而去。
计卫民、熊国庆、胡涛也各自笑吟吟地迈着四方步离开,胡涛口中还哼着小曲,显然心情很好。
骆志远轻轻一笑,也起身离去。
黄坤和魏艳秋对视一眼,也并肩走出了会议室。高欣庆和管大军早已铁了心跟骆志远一条道走下去,自然心里没有任何犹疑摇摆。
骆志远给县里打的报告,被县长孟可驳回。赵寒将县政府的批文和孟可的批示带回来,脸色复杂地放在了骆志远的案头上。
“王家岔子起义纪念碑是不是需要重立,需要报请市里研究讨论。暂时保持现状,做好修缮和维护保养,等待市里的结果。孟可。”
孟可这么一个批示下来,最起码几年之内孟可和朱遂良在任,骆志远就别再想这事了。
其实县里批不批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事儿是骆志远力主而费建国反对的,县政府的驳回批复,在很多人看来无疑是扇了骆志远一个响亮的耳光。
骆志远凝视着面前的批复,片刻后向赵寒笑了笑:“先搁我这吧,但我交代给你的工作却不能停下。”
骆志远让赵寒做“王家岔子起义纪念碑重立和纪念馆建设”以及相关的文化座谈会等一系列的基础性工作,赵寒心里迟疑了一下,却没有敢说什么,点头答应下来。
骆志远望着赵寒离去的背影,心头若有所思。
此刻,倒是可以暗中观察一下赵寒几个人的心性,对镇里的权力格局进行重新洗牌。如果赵寒这些人当起了墙头草,足以证明其忠诚度很低,就算是有些工作能力,骆志远今后也断然不会再使用的。
至于班子里一些镇领导的态度微妙变化,骆志远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墙头草就是墙头草,他早就看出来了,计卫民这些人根本毫无立场可言,私心太重,无非是谁强势就倒向谁,别看他们今天又开始重新向费建国献媚,但一旦发觉费建国不成事,马上就会转向。
至于脸皮,那个玩意多少钱一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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