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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01 作者: 之蓝

她身心遭受双重冲击,早已鬓发散乱,俏眼微斜,随他癫狂的光景也酥麻了,要昏不昏要睡不睡的模样,也顾不上去理他这些发问。但唯独听见这最后一问,会强打起精神,突然将含糊的口齿整理清晰,好似个端端正正的寻常人,答道:

【我不。】

他浑身一僵,真似一盆滚油当头浇下,烈火熊熊,既怒且炽,恨不得化作从天而降的一道闪电,将她劈成两瓣。

……

顾柔想回白鸟营这件事情,不论她情愿不情愿,最终都被国师一系列的强势的手段所镇压。很快宝珠便从军医处拿来了盖印的凭据,交给孟章转达冷山,随后经过层层批复,回到国师手上。顾柔正式地成了一个被除名的斥候。这一届里头,唯一一个被除名的斥候。

她为这事偷偷哭了几场,捏鼻子也不再管用。自然,不敢到国师面前去哭,如今她是在他面前连提都不敢提,她晓得自己犯了错,她只能加倍地用温柔和体贴去弥补他的愤怒——一种于平静中见凶狠的愤怒。他不说话,不表态,只在每天夜里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愤怒和压抑,他厌恶极了谎言。

顾柔决定了,为了他,自己应该放下白鸟营。

……

又是一夜,顾柔慢慢苏醒,屋内的岁寒三友屏风早已已被撤去,月光轻洒进来,落在地面上像一片冰冷的海洋,纱帐云雾般轻轻地飘。她的身上散发着沐浴过后的清香,大抵是宝珠来过,给她洗过澡,她不太记得了。

她唯一记得的是,大宗师变了,他不再温情款款,他变得好生冷酷无情,昨夜将她似折磨似宠爱地在身下挞伐,逼得她几度昏死又苏醒,他又要逼她回答那些难堪的问题;她哪里回答得上来,她脑中只有一片剧烈摇晃的空白。睡过去以前,依稀地记得他说了句话:“从今往后,你一切须得皆依本座。”

今日他同部曲将校们商议军情,还未回到行辕,顾柔便默默地趴在枕上想他,四肢酸软麻痹,仿佛不再是自己。

有时候,她会迷恋他带给她的这种感觉,依附着他,仿佛心有了依附;

然而随着亲密渐深,如今她又觉得,依附得太紧,她有些透不过气。

她想得正出神,门口听见宝珠的声音:“大宗师。”他回来了。

顾柔一骨碌坐起来,锦被从肩膀滑落,她巴巴地望着他进屋,赶紧披衣下床来替他更衣递水。

国师还是同昨天一样,清冷面容神色疲惫,也不跟她多话,她问一句,他便答一句;其他不作交流。

他坐了会,出去沐浴回来,熄了灯,照旧拥她入怀。如今他似乎是放开了来折腾她,也不管她消受不消受得住了,什么地方都敢干,什么把式都敢用,窗台里,书桌上,妆镜前,圈椅上……兴发如狂,处处遗落风流痕迹。她推拒无门,只能随波逐流地接纳他的一切,他的好,他的坏,温柔和冷酷,多情与无情,甚至在心里替他做小小的辩解——是她自己的错,她不应该说谎欺骗,不应该妄图离开他的掌控,他这么做,也不过是想要占据自己全部的心思和体力,让她再也不能旁生别念。

可是,有一件小事,令她没法释怀,她突然发现,不管他怎么要她,如今都不肯亲她的嘴。有好几次,她被他弄得动情,将小嘴凑过去吻他,皆是被他摇头避开。

这是怎么了?她有一丝丝的害怕,自打他这次从荆州赶来,她便感到彼此有些陌生。如今他只肯在下面要她,却不肯亲她的嘴巴,竟然令她产生了一种他不再爱他的惶恐。

这就好像他不再多跟她言语上的交流了,感觉越来越遥远。

“大宗师,亲亲我。”欢|好过后,她搂住他的脖颈央求。这几天她一直很乖,很听他的话,他想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讨要一些奖赏也不为过。

可是,他却照旧偏开了头,沉默。她心头一紧,略显强横地嘟起嘴把自个凑上去。

被他摁下脑袋按在胸口:“睡罢。”

那一刻,她简直要崩溃哭出来,慌乱地抬起手,捏住了鼻梁骨。

——大宗师,你为什么不亲我的嘴。

这句话沉甸甸压在心里,无论是口亦或是心,都始终未能传达出去。她想,恐怕如今的他,也不会再爱听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噙着眼泪,昏昏睡去。

……

一夜很快过去,天渐渐亮了,有只小雀落下窗台,在上头吱吱喳喳地叫着。

坐在床头的国师听见,下意识地看向怀中人,所幸这鸟鸣声并不算响亮,不至于将她吵醒,才稍放心。他伸出晶指,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一滴泪。

“大宗师……”她说着梦话。从她的表情看得出,那并非一个美好的梦。

他感到既心碎,又疲惫。这些日他通宵连轴转,武陵境内各县的敌军基本已经全数驱逐,接下来的目标将会是整备军队,向西部进发,夺取云贵门户牂牁郡;此外,白鸟营也传递来了新的关于敌军铁衣部队的情报。他白天要对付接踵而来的战事,夜里要对付她,便是铁打的身子也会感到困乏。

然而他却一刻也不能休息。他过去是太宠溺她了,如今他意识到了这么做的危险性,便像是要把她这个人彻底打服,野性彻底磨平,于是夜里穷奢极欲地占有她,让她一刻也忘记不了她是属于他的人。白天他不在的时候,便让宝珠等人把守着她,拿些好书好食地给她看给她吃,转移她的注意。

慢慢地,这些日,她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也不再反抗他,也不在他面前提白鸟营了。

可是他晓得,她并不是真正地忘记了白鸟营。他曾经好几回从偏门进来,看见她跪在凳子上扒着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呆呆地望着窗外经过的孟章等人的身影出神——他们身上都穿着白鸟营特有的鹰绣兵服。

宝珠说,她能够趴在那发呆,一趴就是个把时辰。然后偷偷抹眼泪。

也有那么一回,他从正门进来,撞见这一幕,吓得她从凳子上摔下来磕破了膝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是在看鸟。

——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再诚实。

偏偏他又是如此地痛恨谎言,他力求彼此的感情完美无瑕,不染一丝污迹,绝难容忍一丝欺骗。

他漠然地望向窗外,天亮了,他该起身去官邸议事了。

她在梦里哭:“大宗师,亲亲我。”手无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腰。

他冰冷的心蓦地一痛,俯下身,吻上了那张爱撒谎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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