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才,到了。”一个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车内正和耶稣会士郭居静对弈的徐光启停下了对棋局的思考,撩起门帘,望着自己从未来过的京城。
出身于意大利亚贵族的郭居静透过徐光启,好奇地望着街坊中来来往往的人。
这里就是大明朝的中枢。与意大利亚完全不同的风情。
郭居静是于去岁在韶州和徐光启相识的。当地一直流传着利玛窦被大明朝的皇帝宣召去京城,在宫内委以重任。与利玛窦同为意大利亚人的郭居静,心中羡慕不已。
这次徐光启被宫里来的内监找上后,郭居静就想法子说服了他,跟着一同北上入京。他心里算计着,到时候先去找上已经发达了的利玛窦,而后两人一同在京城传播教学。
两人一同上路后,相谈甚欢。徐光启本身就对郭居静所掌握的与大明朝完全不同的文化感兴趣,有了这一路的交流后,越发觉得西学比大明朝在某些地方要好上几分。他心中甚至有了想要接受洗礼入教的念头。
不过现在这个想法还很不成熟。徐光启只是暂时有这么个心思罢了。
宫里来接人的,是田义安排的一个司礼监内监。他将徐光启和郭居静安顿下后,道:“近日天子因朝鲜之战而不得空,徐秀才还需等上一些时日才能面见圣上。”
徐光启两股战战,有些惶恐,连连朝内监拱手称谢。
内监离开后,郭居静就提出自己先去找找利玛窦,与他打听打听现在京中的形势——他们两个初来乍到,千万别回头得罪了人而不自知才是。
“有劳。”徐光启笑道,“我也去寻我的同乡和同窗问问。”
二人商定,各自去找人。
田义得了消息后,并没有马上告诉朱翊钧。这次内阁态度异常强硬,朱翊钧一直死撑着不肯松口。两方较劲,谁心里都不好受。
等朱翊钧将今日的奏疏都看完了,田义才瞅着将事儿给报上去。朱翊钧一皱眉,“徐光启……”他最近事多,一下子没能记起来。
陈矩小声提醒道:“是二皇子殿下说要请来的。”
“哦,对。”朱翊钧把手里的那本奏疏往桌上一丢,“跑一趟翊坤宫,去同二皇子说一声儿,他要的教火器的先生到京了。”
“诺。”田义退出乾清宫,差了个小太监将话说了一遍后,就让人跑了一趟。
不说朱翊钧,就连朱常溆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事儿,“徐光启到京城了?!”他有些激动地从炕上跳下来。
“小心些。”郑梦境将人拉过来,替他理了理衣服,“你父皇现在瞧着是没什么功夫和心思在这上头,你得自己上点心。”她借着理衣服的动作,凑近儿子,“要不要出一趟宫,就说是上你舅家去。去瞧瞧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朱常溆抿着嘴憋笑,脸涨得通红。他大力点头,“嗯!”整理了下表情,朱常溆便道,“我去一趟乾清宫见父皇,公公领路吧。”
小太监在前头一路领着,到了乾清宫,正要往里禀报的时候,却听见里头发出一声巨响。随后,几位阁臣都面色不善地从里面出来。
王家屏头一个瞧见朱常溆,“二皇子。”
朱常溆见了礼,“父皇因何事动了怒?”他伸长了头往里头看,“方才里面的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
申时行的面色越发不好了起来,“臣等还有要事相商。”他向朱常溆微微点头,第一个离开了。
朱常溆侧身让所有的阁臣们通过后,在门口等着朱翊钧的宣召。
“是溆儿吗?进来吧。”朱翊钧的声音透着疲惫。
朱常溆走进去,宫门在他身后被虚虚掩着。“父皇,阁臣们还是要求议和吗?”他伸手摸了摸朱翊钧桌上的茶碗,发现有些凉,提起桌上一直温着的茶壶,换了一杯新的。
“可不。”朱翊钧苦笑,“朕已经在朝鲜投下那么多的兵马和银钱,朝鲜能在事后还给我们多少,另当别论——朕都没指望过。可现今朝鲜只收回了四道,另一半的国土尚在平秀吉的手里捏着。若就此放弃,岂不太过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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