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让婢子将盛着衣饰的托盘捧回了房中,自己则去院子里的小佛堂找杨氏。
进了佛堂,看见杨氏正埋头为郑国夫人抄经书。她也不打扰,四下转了一圈,见并无旁人,便放下心来,回到杨氏身边,静静地看她抄经。
看了好一会儿,见杨氏不理她,舞姬忍不住轻唤了一声:“夫人。”
杨氏运笔如飞,并未抬头:“何事?”
舞姬道:“夫人不是担心那……”
杨氏道:“大郎问清楚了,她原本姓武,在家时排行第二。”
舞姬一怔:“武?”
杨氏终于抬头看了舞姬一眼:“很巧是不是?我也觉得巧。”她微微一笑,“这便是缘分吧。”
舞姬撇了撇嘴,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杨氏揭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舞姬抢在婢子之前,殷勤地铺好了另一张,用墨玉镇尺压好,退后两步,站定后又道:“夫人不是担心那武娘子未带够冬衣吗?”
杨氏道:“我不过顺嘴一句罢了。横竖她自有人照顾,担心不担心的,倒说不上。”
舞姬也未多想,接着道:“萱娘正好有几身新添的冬衣,还未上身,便替夫人跑了一趟。”
杨氏摇头道:“你也太多事儿了。大郎待她,你也看见了。她的事儿,哪里就轮到你操心了?”
舞姬很是愤然:“可是夫人说的,萱娘的确是多事儿了。夫人你猜怎么着?萱娘一片好心,巴巴地跑过去,连院门都没让进,更别说见上一面了。这也罢了。她那婢子,说的那话,夫人你听听,说什么阿郎吩咐了,让她只听阿郎吩咐。夫人你听听,这叫什么话?”
杨氏气定神闲,与在荣国夫人面前跟换了个人似的:“什么话?实话罢了。”
“实话!”舞姬尖叫起来,“萱娘倒也罢了,难不成,夫人的话也不听?老夫人……”
听到“老夫人”三个字,杨氏脸色微变,她横了舞姬一眼,凉凉地道:“萱娘操心的,实在太多了些。第一,你不用为我操心。大郎说什么,我便做什么,一贯如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夫人那里,更不用你操心。你只想想,老夫人身边的人,只春夏秋冬四个,哪个不比你强?轮得到你操心?”
舞姬怔了怔,脸色白了又红:“萱娘只是为夫人不平,武娘子倒也罢了,一个婢子……”
杨氏缓和了语气:“那婢子可不是寻常婢子。她年纪虽轻,却是自小伺侍月娘的老人了。往日月娘待她,可不差。再说了,她身为婢子,听大郎的吩咐做事儿,有什么错?为我鸣不平?合着听了大郎吩咐,就委屈我了?罢罢罢,这话休得再提,我可当不起。”
舞姬被杨氏一席话,说得回过神来,不由又是惶恐又是害怕。
“夫人,萱娘糊涂……”她急得出了身冷汗。
杨氏拧眉道:“你急什么,我素日如何待你的,莫非忘了?”
舞姬忙道:“夫人待萱娘自是极好,只是……”
杨氏道:“这话你知我知。你放心,初一也不是那喜欢生事儿的,不然,月娘走了两年了,也不会让她守了两年望月阁。”顿了顿,她的唇边浮起一抹奇异的笑意,“她那些话,我倒有些想知道……”
她没有说下去,转而向眼珠滴溜溜乱转,不知在想什么的舞姬话起了从前:“你进府时间不长,原不知道府中规矩。你去问问先你进府的秋娘,当时是什么规矩。月娘在时,她所住的望月阁,便自成天地。莫说你们了,便是我这个嫂子,轻易也不得踏足半步。虽说是大郎宠爱月娘,却也有他的道理。月娘到底是闺阁千金,你们是什么身份,若混在一处,成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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