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定神,将琬儿交给婢仆,让她们带琬儿回房休息,自己则掏出绢帕揾了揾脸,又整整衣衫,忙忙地向着荣国夫人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待她赶到时,荣国夫人已经守着着武敏之哭成了一团。和尚们面面相觑,诵经声也低了下来。相形之下,武敏之倒显得比和尚们修为更深。不管荣国夫人如何落泪,他只是眼观鼻鼻观心,诵经声也丝毫不变,似乎眼里根本就没荣国夫人这人。
荣国夫人哭得越发伤心,一边哭一边诉说,听得陵令夫人都湿了眼睛,武敏之却依然充耳不闻。
荣国夫人到底上了年纪,又一路奔波,耗不过武敏之。在杨氏与陵令夫人的劝说下,只得先回了寝殿。草草梳洗后,略用了些膳食,在榻上略靠了靠。
杨氏请她好生歇息,她心里担着事儿,哪里躺得住?
又觉得杨氏此刻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真是个不知轻重的,对敏之的情意,也有限得很。
荣国夫人心里不喜,脸上的神色就更淡了。
她觉得精神稍好了些,便又往崇圣寺赶。
没想到这次却连武敏之的面都没见着。住持说,她一走,武施主便将自己关进了禅房。
荣国夫人差点站不住,被几个贴身婢子搀扶着,踉踉跄跄行至禅房外,拍了半天门。
禅房中动静全无。
婢子中的几个扶着荣国夫人顺气,其中一个伸出指头,轻轻捅破了窗户纸,眯缝着眼睛往里张了一张。
“夫人放心,阿郎好好地在屋中念经呢。”婢子回到荣国夫人身边,轻声劝慰道。
荣国夫人贴着被捅破的窗纸往里看了看,非但没放心,哭得却更伤心了。
“这孩子,想亲自为他阿娘诵经念佛,原本是他的孝心,我自然不会反对。可他不该折磨自己,他这样不吃不喝的,我如何能放心?”
她一狠心,扬声对武敏之道:“好,好,你孝心可嘉,祖母便在这里陪着你。你一日不开门,祖母便守在门外一日。你不吃不喝一日,祖母便陪着你不吃不喝一日。若咱们两人有个好歹,正好一起与你那苦命的娘作伴去。我眼闭了,也就放心了,省得白白为你操心。”
屋里的武敏之连头都没有回,屋外的杨氏陵令夫人及婢仆们却吓坏了。
“祖母万万不可。”杨氏急得脸都白了。
荣国夫人一听她说话,就来了气:“都是你不贤,敏之才会闹得如此。当初你怎么和我说的?你说让我放心,你一定会好好地看着敏之。你就是这么看着他的?”
这话原本是荣国夫人命杨氏一定要做到的,杨氏不敢违逆,虽然为难,却也只能弱弱地应了。
她却不敢分辩,只含羞带愧俯首垂泪道:“是瑜娘无能,要打要罚,瑜娘甘愿领受,祖母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
荣国夫人听了这话,更是气得浑身颤抖:“好一个要打要罚甘愿领受!我不过说了你一句,就打呀罚的嚷了起来,要真的打了罚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还敢打还敢罚罚?幸而陵令夫人明白事理,也瞧得清楚,若不然,不定以为我这个老婆子是个什么样的糊涂混帐人呢?”
一席话噎得杨氏满面赤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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